曾许诺(27)

可是,神农一族只有共工赴宴。

共工向王母赔罪,“二王姬病逝,炎帝非常伤心,以至成疾。族内各官员各司其职,不敢轻离,所以只有晚辈来。”

王母将一笼蟠桃交给共工,让他带给炎帝,“替我向炎帝转达哀思,劝他节哀顺变。”

共工行礼后恭敬地告退。王母站在悬崖边,眺望云海翻涌,身影透着难言的寂寞哀伤,一站就是一整天,没有一个宫女敢去打扰。

西陵珩走过去,站在王母身后。

王母将一个木盒递给她,“这是青鸟刚从山下拿上来的,看来蚩尤虽然未来,礼却到了。”

西陵珩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个木头雕刻的凤凰。

西陵珩先是不解,后又明白,把它们放在地上。

两只凤凰接触到地气,立即迎风而长,变成了两只和真凤凰一模一样的凤凰,披着五彩霞衣。啾啾而鸣,上下飞舞,左右盘旋。

凤凰贵为百鸟之王,性格高傲,可这两只凤凰和西陵珩无限亲昵,时而飞到远处为她跳舞,时而飞到近处绕着她的身子盘旋。凤凰的鸣声如琴,愉悦动听,它们边鸣叫。边飞舞,不要说西陵珩,就是王母都露了笑意。

半柱香后,凤凰才因为附着上面的灵力耗尽,结束歌舞,收起翅膀落下,变回了木雕。

王母看着木雕出神,西陵珩问:“怎么了?”

王母冷冷说:“你的朋友倒真不简单,竟然能千里之外cao控傀儡,尤其难得的是还有声音。”其实,令王母感叹的不是这个,只要不惜代价。傀儡可以远隔千里杀人取物,可那是为了权和利,而蚩尤不惜耗损心血,竟只为让西陵珩一笑。

西陵珩笑着收起木雕,虽然它们已经没有用了。

很快,三天的蟠桃宴就结束了。

对西陵珩而言,蟠桃吃了三十年早吃腻了,蟠桃宴十分无趣。可当蟠桃宴结束时,她又觉得难受,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只是昌意哥哥要离去。

西陵珩依依送别哥哥后,独自躲在桃林深处,连阿獙都没带。王母却不知道怎么就寻到了她,问道:“想家了吗?”

西陵珩很早以前就在纳闷王母说过的一句话。当日王母惩戒她时,说的是“看着你母亲的面上,我保全你的名声不对外宣布偷盗罪名,只罚你帮我看守桃林一百二十年”。西陵珩自小到大,只听过看在她那威名远播四海的父王的面上,第一次听说“看在你母亲的面上”,而且是从玉山王母口中所出,所以她一直很好奇。

她大着胆子问王母:“你认识我母亲吗?”

“很多很多年前,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真的?”西陵珩不是不信,而是意外。

“如今提起你爹爹,天下无人不晓,可当时没有几个人听到过他的名字,而你母亲已经名动天下。人人皆知西陵有奇女,炎帝、俊帝都派使者去为儿子求过亲,如果你母亲同意的话,如今你也许就是神农、高辛的王姬了。”

西陵珩大吃一惊,简直不能相信,“那当年,我娘亲是什么样子?我爹爹又是什么样子?”

王母眯着眼睛,似在回想,“你母亲是我见过的最聪慧勇敢的女子,你父亲是我见过的最英俊倜傥的少年,那时……”王母的话语断了,半晌都不出声。日光透过绯红的桃花落下,碎金点点,疏落间离。风吹影动,王母的容颜上有悠悠韶华流转,有着阿珩看不懂的哀伤。

“为什么我母亲从未提起过你呢?”

王母的笑意从唇边掠开,惊破了匆匆光阴,“因为我们不是好友了。”

“你有多久没见过他们了?”

“两千多年了,自从我执掌玉山,我就再未下过山,他们也从未来过。”

西陵珩看了看四周,说不出话来,上千年,她就独自一个守着这绚丽无比的桃花日日又年年?

王母沉吟了一瞬,问道:“你母亲可好?”

西陵珩侧着头想了想说:“挺好的,她喜静,从不下山,也很少见客。”

王母容颜仍如二八少女,纵使是神族,蟠桃也不能让他们长生不死,不过常食却能让容颜永驻。西陵珩看着王母,突然冒出一句:“我母亲的头发早已全白了。”

“你爹爹、你爹爹……”王母的话没有成句,就不再说。

西陵珩却已经明白她想问什么,“母亲喜静,爹爹很少去打扰她。”

王母和西陵珩相对无言,王母是因为玉山戒规不能下山,母亲呢?又是什么让她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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