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164)


康王妃不由皱眉,却不好开口相逼,便朝长媳使了个眼色。世子妃李氏收到,连忙温言道:“三弟,你平日里大咧咧一个人,怎地今日话也说不利索?可是真心悔过了?”
张仪正站直身子,看着许樱哥线条柔美的侧脸嘶声道:“我自是悔的。万分后悔,悔不当初。”想想又添了一句:“诚然,此时恶果已然酿成,说什么都没用,但请许二娘子说一句,想要我怎么办?只要我能做到的,总要叫你消气。”
姚氏沉声道:“樱哥,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许樱哥收回目光看向张仪正。他的脸上肿起拇指宽一条棱子,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所伤,此时看上去又紫又肿,很是狼狈吓人,眼睛微微泛红,却闪着迫切的亮光,唇角微微下垂,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悲苦。很矛盾的神情,想起他昨日在她耳畔气势汹汹说的那些疯话,许樱哥怎么也不能把面前这个“乖巧可怜”的儿子同昨日的疯子联系在一起,便淡淡道:“国公爷说得对极,恶果已然酿成,说什么都没用,那便不用说了。昨日之事,既然王爷与王妃都说是事出有因,非是有意为之,那也不用再提了,礼也赔过了,人也探过了,我没什么要国公爷做的,请回吧。”
张仪正有些发愣,眯了眼睛沉默地看着许樱哥。
康王妃再次看向世子妃。世子妃清了清嗓子,同情而羞惭,理解而诚恳地看着许樱哥道:“二娘子,请容妾身多句嘴。”世子妃李氏,出身于在西北只手遮天的梁王府,娘家家大业大,却是别样尴尬,类似于质子般的身份,惯常低调做人,且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棱角早就磨平了,是以表情得当,语气恰当,很难引起人的反感。
许樱哥敛衽一礼,淡淡道:“世子妃多礼,不敢。”
李氏便道:“实不相瞒,我等今日是诚心上门赔罪并诚意求亲的。本来此等大事当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显尊重,但又因事出有因,所以想听二娘子当面说一句实话。”见姚氏准备cha话,便微微欠身道:“夫人疼爱女儿,自是不肯委屈女儿半分,此乃慈母心肠,天下母亲一般无二。可其实委屈不了,一则,贵府累世书香,名声闻达,我家富贵,正是天作之合;二则,我公婆明理宽容,绝不会偏帮儿子薄待媳妇;三则,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小叔虽然早年多有荒唐,但现在已知悔改,对令千金更是倾慕已久,昨日之事虽是无心之过,却是真情流露。年貌相当,家世般配,又是真心实意,还有什么比我们俩家永结通家之好更好的呢?红颜易老,青春易逝,女子嫁人乃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是以,还望许二娘子三思,千万不要因一时之气而误了一生。”
这话委婉,却给足了保证和点出了许樱哥面临的窘境——嫁吧,嫁吧,我们两家正好合作,我家公婆也都会护着你,没人会欺负你的。不然谁还敢娶你?姑娘你真的想孤独一生?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趁着年轻的时候早早拿定主意吧,不然等到年老珠黄了想后悔也没办法呀!许樱哥由不得认真打量了这世子妃一通,世子妃不过三十出头,养得白净圆润,团脸挺鼻,一双眉毛长得极好,目光沉稳圆润不见锋芒,整个人和气端庄,大方稳重,的确堪当世子妃、长媳、长嫂一职。
许樱哥由不得想起了康王府的二奶奶王氏,慡利活泼精明大方周到,也是丝毫不见骄矜之气。听闻王氏出身不高,其父不过是一乡间富户,但因早年于康王有救助之功,所以结成儿女亲家,亲事初成,无数人盛赞康王有君子之风。而这亲事成就之后,王氏夫妻恩爱,并无任何闲话传出。这样密不透风的一家人……偏偏有了这么个拖后腿的东西,想来他们一家子也很苦恼吧。许樱哥的目光从张仪正身上扫过,唇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丝淡到看不见的嘲笑:“既然世子妃推心置腹,我再推三阻四反倒显得我小气做作了。”
此话一出,屋里人心里便都一紧,姚氏等人的担忧自不必说,康王妃有了几分兴致,世子妃则眼里有了几分笑意:“请,早知二娘子是个慡利性子,果然名不虚传。”
许樱哥道:“康王府自是富贵的,王爷、王妃、世子妃都是公道正直的好人,国公爷龙子凤孙也是极尊贵的,这桩亲事更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亲事,这点毋庸置疑。若能得到这样一桩亲事,实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张仪正蹙起眉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许樱哥,唇角越发下垂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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