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339)


少一时,康王妃那边和任师傅说完了话,许樱哥奉命送将军府一行人出去,待行到无人处,便当着武夫人与其他下人的面大大方方对着任师傅福了下去:“此去艰难,诸事都拜托师傅了。”
任师傅从前是见过她的,晓得她是许杏哥的亲妹,张仪正之妻,当下郑重回道:“还请三奶奶放心,有我老任在,便有三爷在。”
武夫人少不得安慰许樱哥两句:“你放心,小三儿在任师傅手里皮不起来。”
才送走武家婆媳,下午便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或是打探消息的,或是替张仪正送行的,诸亲王公主府,诸公侯伯府,但凡是能来的都来了。康王妃见了几个要紧的便推头疼,尽数推给世子妃与许樱哥去接待。有事儿忙着,日子便过得极快,转眼天便擦黑,诸人归府。
近三更,许樱哥才从那件鸦青色的薄绸男衫上抬起头来,头晕眼花地抖开衫子在张仪正身上比划,抱歉地道:“时日太短,浆洗不及了。虽有部分是绿翡fèng的,好歹大部分也是我做的,你带着,愿意穿就穿穿,不合适就放着。”
在这离别之际,谁也不想做出破坏气氛的事情,张仪正含笑穿了,赞道:“挺不错的。明日我便穿上。”言罢转身抱住许樱哥,极轻极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夜深了,睡吧。”
仿若是蝴蝶的翅膀在额头轻轻拂过,仿若是一滴温热的露水从花瓣尖上滴落指尖,温柔缱绻却无离别前的热情不舍。许樱哥垂眸片刻,突地抓住张仪正的肩膀,踮起脚尖仰起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然后迅速松开他,转身走了出去。
张仪正快行两步,将她拉住,轻声道:“一起躺躺吧。”便是此去再不能归来,便是此去回来再不能做夫妻,也让我最后抱一抱你,也让我和你安静的渡过这一夜。
羊角宫灯在角落里闪烁着微弱的光,金漆小香鸭在帐后默默地吐着芬芳,帐帷上的绣金鸳鸯交头绕颈,并蒂莲开,c黄上的两个人安静地并排躺着,手握着手,头靠着头,不说话,不动作,似是睡着,又似是醒着,一梦便似十年。
晨光微熙,糙木渐深,许樱哥立在盛放的酴醾花下目送张仪正高大挺拔的身影踩着晨露越行越远,几度看到他有停顿,却并不曾看到他回头。她也就吝啬于似旁的妻子送丈夫那样,挥动着小手帕,泪眼模糊,肝肠寸断,她不过是默默地看着他走远,然后安静地走回房去,钻进被窝里放纵着自己混了一个懒觉。
在这个康王妃绝对执掌着康王府,妯娌精明能干,讨厌的曲嬷嬷被娇艳的宣侧妃拉下马的时代,并没有人来骚扰许樱哥,所有人都平静地等着这个过门不过月余的新嫁娘接受并慢慢熟悉这种别离。许樱哥一直睡到午后才懒洋洋地起身去了宣乐堂。
为母则强,在张仪先出事,张仪正离家之后,康王妃一直不见起色的病在突然间有了起色,相比躺在豪华精致阴凉的房内,她更愿意走到廊下逗鹦鹉晒太阳。世子妃领了几个孩子陪在一旁,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们便在院子里互相追赶着玩游戏,宣乐堂里反而比之前更热闹了许多。
“母妃,大嫂。”许樱哥笑吟吟地接了胭脂手里的长柄银勺子,大方地赏了白鹦鹉一勺葵花籽,白鹦鹉喜得讨好卖乖地喊了两声“长命百岁”。康王妃隐去愁绪,笑道:“拿我的东西来做人情,真是怪好意思的。”
许樱哥含着笑腻到她身边,讨好道:“母妃要是舍不得,儿媳赔您一斗。说起这葵花籽,当属我娘家大嫂亲手炒的最香脆,什么时候我求她炒了给家里人尝尝。”
康王妃但笑不语,世子妃含着笑把话岔开:“我还不服气了,咱们王府里难道还找不出个能炒好葵花籽的人?待我亲自下厨去试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娘家大嫂炒得好,还是婆家大嫂炒得好,看你这张巧嘴怎么说。”
“三奶奶这是想回娘家了吧?瞧这嘴巧得,啧啧……”宣侧妃牵着张幼然过来,把畏畏缩缩的张幼然用力往康王妃跟前推,笑道:“王妃,这孩子病好了,听说您也好些了,便想过来给您请安,原本是要起早送她三哥的,奈何是住得远了些,人小腿短没赶上。”
康王妃看到张幼然畏畏缩缩,目光闪烁的样子由来心中便不欢喜,淡淡地道:“既是痊愈便好了。我这些天一直病着也不好去看你,你也大了,不要总是躲在房里,没事儿多和你几个嫂嫂说说话,园子里散散步,休要总跟着没见识的下人丫头们厮混。王府里出来的姑娘便该有王府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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