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516)

弦月如钩,晋宁郡王府正院上房内的静寂突然被一声惊叫划破,合衣宿在外间的璎珞急忙起身,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屋里五皇子低沉的吩咐:“掌灯!”璎珞急忙挑亮灯捧进去,五皇子额头渗着冷汗,手扶c黄沿半坐半趴,仿佛被璎珞手里的灯光惊到了,‘呼’的挺直上身,见是璎珞,松了口气摆手道:“把灯放下,出去!”璎珞依言放下烛台,垂手退了出去。

五皇子往后重重倒在c黄上,仰头看着随着烛光晃动而明灭变幻不定的雕梁,闭上眼睛深吸深吐了几口气,睁开眼定定的看着雕画细致的屋梁,怔怔的出了神,刚才怎么会做那样的梦?五皇子用力按了按额头,呻吟般吐了口气,只觉得心乱如麻,恬恬到底是死是活?落雁山下那条路上,什么都能打扫干净,只有深渗入土的鲜血无法清除,那么多浓的血腥味,那么多的血,恬恬……五皇子心里一阵剧痛,手从额头落到胸前,牙间嘶嘶抽了口气,不能再想了,那报信的神秘人说恬恬是被人劫持,那必定是被人劫持,自己不能多想!

五皇子的手落到c黄上,无意识的在空空的另一边摸来摸去,恬恬这会儿怎么样了?睡着了没有?她比自己心思重,怎么能睡得着?她在哪儿呢?五皇子越想越乱,肯定是老四劫走了她,五皇子摸着被子的手攥成了拳头,他难道不知道?就算他三媒六聘的娶她,她也不会嫁给他的么?!他就不知道什么叫放手?他不知道,他就要打的他知道!五皇子错着牙,用力捶在c黄板上。

“来人,请管先生过来说话!”五皇子‘呼’的坐起来,厉声吩咐道,璎珞一直守在外间,听到吩咐,急忙答应一声,急出门叫了两个稳妥的婆子去请管通过来。

屋里,五皇子已经拖上鞋下c黄,摆手屏退进来侍候的璎珞,随手拿了件斗蓬裹上,边走边吩咐道:“请管先生到厢房,去叫熊嬷嬷进来侍候。”璎珞答应一声退下,五皇子跨出上房,紧了紧斗蓬,站在廊下仰头看着圆了又缺的月亮,心里的酸痛无以言表。

从那天起,这个院子,这个府邸就空空落落了,空的让他彷徨无依、四下无靠,五皇子用力紧了紧斗蓬,低下头沿着走廊一步步往前踱,他头一回见她是什么时候?不是在东阳郡王府别庄,他之前肯定见过她,那天他跑上小山,她往下跑,回眸一笑是那样熟悉,他肯定之前也见过她,不过想不起来了而已。五皇子漫腾无边的想着往事,他和她总能碰到一起,每回巧遇到她,他都莫名的兴奋好些天,兴奋到总想找人说一说每一个细节……

她嫁给了自己,五皇子停在厢房门口,嘴角隐隐露出丝笑意,他从没敢想过的事,他兴奋而晕,一路头重脚轻晕到成亲,五皇子抬手拍了拍廊柱,继续往前踱步,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那个皇族、在这个世间孤独无依的?已经记不得了,五皇子挨个拍着廊柱,当初听说她居然接手这府邸修缮之事,他莫名的打心底妥帖舒畅,他信任她,五皇子脚下顿了顿,他无法理清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任她,也许是因为她跟他说的那些赤诚之极的话?因为她对他从不掩饰?还是因为,他跟她的缘份?

五皇子转了圈又站回到厢房门口,转头看着晕暗的上房,心里一阵悲怆痛楚猛冲上来,直冲的他鼻子酸痛,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了她,这里是屋子,不是家了。

“五爷。”管通离五皇子几步远站着,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管通身后,熊嬷嬷直直的看着五皇子,五爷这眼泪是为姑娘流的吗?

“你怎么没在这院里?”五皇子的目光越过管通,看着熊嬷嬷责备道:“王妃不在府里,你更该用心当差,处处留心,怎么能不歇在这院里?”熊嬷嬷心里一酸,急忙曲膝恭敬认错:“五爷责的是,是我错了,这就搬进来。”

“嗯,”五皇子目光落到管通身上道:“进来吧。”说着,转身进了厢房,管通急忙跟进,熊嬷嬷垂手守在了厢房门口,璎珞从上房探头出来,担忧探问的目光看向熊嬷嬷,熊嬷嬷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什么事,璎珞缩回去,不大会儿,穿了厚棉衣出来,在廊下拐角处站着听传唤。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五皇子进了厢房,也不落坐,背手而立冷声道,管通一个怔神,不等他说话,五皇子接着道:“光四处寻找太被动,爷也不是好惹的,谁也别想安生!”

“五爷的意思?”管通眼里精光闪动,带着几丝兴奋低低道,五皇子目光阴狠:“定国公府上那个戏子,听说很能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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