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锦(105)

她知道如今俞军内部一大部分人都倒向了他,他已然控制了整个川清政局,再难扳倒,她有心试探,面如表情地开口问道:“你以为南方政府和秦家的旧部都是木头做的,任你这样肆意妄为,钟伯轩的军队就要到了,你还能得意几天……”

他笑了一声,“你有话就问,不必拐弯抹角,至于什么钟伯轩,你也不要指望了,他如今早就被扶桑人围在了峪关,自身已是难保,难道还能分身来对付我么?如今南方政府都不敢动我,秦家的旧部又算得了什么。”

她知道他是一个没有九分把握决不轻易脱口的人,此刻说得如此笃定,想必已经是马到成功了,她低声问道:“南方政府为什么不敢动你?”

他淡淡道:“南方政府的心腹之患,莫过于江北的萧家,这两方势力,彼此牵制,如今他们各自拉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得罪我,钟伯轩的援兵被死死地卡在了项坪口,就是南方政府暗地里送给我的一份大礼。”

贺兰心中一沉,原来他早就计算得如此周祥,而周边势力竟也倒向了他,她心中的疑虑未平,继续佯装准淡地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旦南方政府踏平江北,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他微微一笑,“贺兰,还有一方势力,你忘记了。”

“哪一方?”

“扶桑。”

贺兰悚然一惊,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极猛烈的一击,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无比震惊地瞪视着高仲祺,一双明若秋水般的瞳子里似乎在一刹那燃起了一股子烈火来,咬牙恨道:“高仲祺,你敢通敌卖国!”

他凝视着她的面容,道:“我这辈子,不会做通敌卖国的事情!”

她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极尽嘲弄,“难道扶桑人是傻子,白白地帮你。”

他说:“贺兰,政治上的事情,我没法子跟你说明白,我现在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不得不让他们一步,一旦我羽翼丰满,自然会把这一步再要回来。”

她望着他那副笃定自如的样子,忽地心中一惊,后脊背一阵发寒,半晌缓缓开口道:“高仲祺,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照实回答我。”

“你问。”

“是不是你指使扶桑人杀了承煜?”

他那脸上的神色微微一顿,她的眸光雪亮极了,定定地看到他的脸上来,他神色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淡定,矢口否认,“不是,秦承煜之死是革命党所为,秦鹤笙杀了多少革命党你也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

“你发誓。”

“我发誓,若是我指使扶桑人杀了秦承煜,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她那目光停留在他义正辞严的面礼上,神色默然冷静,那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着,她说:“你什么时候为我公公发丧?我要准备准备。”

他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凝视着她,她转过头去,望着壁炉里的火焰,脸色苍白宁静,高仲祺道:“你到底图什么?”

她默然道:“秦承煜是我丈夫。”

高仲祺骤然大怒,目光灼灼,声音冷峻苛厉,“他已经死了。”

她回过头来,一双白玉坠子在脸腮边来回摇曳。沙沙地打着衣领,明净的目光清冽犹如一壶玉冰,“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丈夫!”

那c黄柜上的千瓣天竺牡丹映着她冷清的面容,她不耐再多说,淡淡地道:“我累了,要休息,请你出去。”

他的怒气噌地一下就起来了,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眸里透出灼灼逼人的光来,狠狠地瞪在她的脸上,她却依然冷漠相对,毫不动容。他偏偏就是拿她没法子,满心的愤怒无从发泄,霍然转过身去,随手抓过身边的花瓶就砸到了壁炉上去,“啪”的一声,花瓶粉碎,盛放的天兰牡丹散落了一地毯,他转身便走,待走到卧室的门前,将门一推,走廊里的灯光映到他几乎噬人的眼底里去,他的内心里涌起一股不甘心的愤怒。

他忽然将门“哐”地一关,重新转过身来,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他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来,贺兰身边总无什么可做反击之用的物件,慌张之间抓起了一个软枕,就砸了过去,那靠枕十分轻薄绵软,从他的胸口上无声落地,他两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就把她抵在了c黄子,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这样对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离她太近了,咫尺之见,目光狂炙得仿佛要噬人一般,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惶色,推了他一把,吃力地道:“你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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