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锦(127)

他有点恍惚地道:“不疼了,一点都不疼,。”她粲然一笑,往他的怀里一靠温柔地道:“仲祺,我们回邯平去好不好?”

他怔道:“回邯平?”思忖了片刻,道:“如今前线吃紧,一刻都离不开我,现在去邯平,恐怕不方便。”

她笑了一声,“哦,原来不方便,那算了。”说罢就将他的手往旁边一甩自己站起来走在梳妆台前去拿梳子梳头发。

他笑道:“怎么把头发放下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一会儿要出去么?”说着便走过来,亲自为她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盖子,又拿过一盒胭脂来,挑了一点放在手心里揉开,哄着她笑道:“这胭脂颜色不错,你抹一点。”

贺兰却把脸一转,淡淡道:“我不爱抹胭脂。”

高仲祺忽然意识到她自从跟他在一起到现在,果然是从来没有擦过胭脂,也许是真的不爱罢,他拍掉了手心里的红脂,还是笑了一笑,道:“那你把头发梳起来吧,我带你出去玩玩。”

她淡淡地哼了一声,“我哪儿也不去,我哪还有脸出去,整个楚州谁不知道我是秦家少奶奶,如今我不三不四地跟着你,算个什么东西呢。”高仲祺道:“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结婚。”

贺兰冷笑一声,“丈夫尸骨未寒,妻子却就琵琶别抱,掉首无情了,且不说楚州人的口水能淹死我,像我这样狼心狗肺、不知廉耻的女子,恐怕这天打雷劈我是挨定了。”

高仲祺皱眉道:“何必把自己说成这样。”

贺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把青丝从梳齿间滑过去,她勾起居角,平静地一笑,声音无力极了,“这些话其实还是好听些的呢,别人说的那些,才叫狠毒我真盼这会儿一口气上不来.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他不忍心往下听,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身体,“贺兰,我知道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天边的霞光都褪尽了屋子里没有开灯,暮色如墨一般泼溅过来.浸透了她的半边面孔,她低下头,落了一滴泪,他的手拢住了她的腰,那—滴泪正好落在他手背的伤口上,沙沙地蜇着他,疼痛猛然窜到他的心里去,在她重新回来那一刻起,他就发誓,再也不让她难过。

她默默地靠在他的怀里,哽咽着说,“我就是想回邯平去清静清静。”

他低声说:“好。”

十三片红飞减乱云对碎琼白雪茫茫此情问天地一月,讨逆军彭喜河兵败牧陵。

彭喜河自起兵便一帆风顺,挥师西进,妄图先解钟伯轩被扶桑围住的困境,谁料才到牧陵,就遭到高仲祺亲信军长罗邺青的猛烈阻击,彭喜河不对招架不住,连连败退,与此同时,高仲祺麾下第五路军星夜行军,讯若脱兔,竟在彭喜河自以为擒获高仲祺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费半点力气之时,横cha到了讨逆军的后方,先一鼓作气端了彭喜河在渠水的老巢,又在渠水一线驻兵,形成围堵之势。

待彭喜河反应过来,川清战场,已成口袋,彭喜河的部队,竟成了瓮中之鳖,十月二十八日,彭喜河麾下魏团长倒戈,彭喜河与卢继春死于乱军之中,高仲祺派遣罗邺青收编彭喜河和卢继春的败兵,而前后不到四个月,川清之局定矣!

{名报}主编登载文章道:“......川清大战,可谓惊险绝伦,死地后生,览中华之地,若论用兵诡道,计谋韬略,是故始知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神出鬼没,实乃北辰西祺两将军矣!”

因为邺平的邀孤山附近有温泉泉眼,所以即便是初冬时分,这里的温度,总是要比别的地方高上一些,宅子外的绿地上,是修剪得很整齐的冬青树墙,贺兰坐在日光室的雕花交椅上,无线电匣子开着,女播音员的声音机械缓慢地传出来:“......叛军彭喜河部兵败牧陵,实乃咎由自取,为万民所恶,川清司令部总司令高仲祺电告各部队......”

贺兰伸出手,慢慢地关上了无线电匣子。

落地窗的一侧,是绿油油的棕榈盆栽,沐浴着下午的日光,枝叶越发地茂盛,挽翠走进来,向着贺兰礼貌地笑道:“贺兰小姐,总司令刚打了电话来,说晚上有一个庆功宴要出席,就不回来陪你吃晚饭了。”

贺兰点点头,扶着椅子站起来,忽然就觉得一股子恶心从胃里翻出来,她赶紧拿帕子捂住了嘴,吐出几口酸水来,挽翠吓了一跳,道:“贺兰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一看?”贺兰摇头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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