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锦(80)

贺兰朝着花房里看了一眼,就见花房里的工人都在看着他们笑,她的面颊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轻声道:“人家都在看我们呢。”秦承煜“啊”了一声,也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道:“没事儿,他们笑的是我。”

贺兰拈着素心兰,含嗔带笑地看了他一眼,秦承煜那俊秀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片温柔的笑意,一双黑眸子亮若晨星,轻声对她道:“等过阵子我去天津办完学校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就带你和芙儿搬到华普敦去,好不好?”

贺兰说:“我都听你的。”

两人一起回了院子,秦承煜自去书房工作,贺兰专门找了一个小花瓶,把那一枝素心兰cha好了,才去照顾芙儿。秦承煜忙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恰逢朱妈来送新茶,便道:“贺兰休息了吗?”

朱妈笑道:“小姐还在婴儿室里呢。”

秦承煜看了看落地钟,见时间已经很晚了,便站起来走出门去,婴儿室就在书房的对面,门半掩着,有淡淡的灯光从里面照出来,秦承煜走过去推开门,就望见贺兰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摇篮,居然靠在那里睡着了,屋子里温暖的光线照进来,她半边脸被光芒照着,是玉一般的洁白,翡翠坠子从耳边斜斜地垂下来,贴在脸颊上,为她那晶莹剔透的皮肤增添了一份鲜活的翠绿色。

他静静地凝望了她片刻,想着她这样睡恐怕要着凉,便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头,微笑着道:“贺兰,快起来,回屋里去睡。”谁成想她那眉头却微蹙起来,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道:“仲祺。”

地上铺着的影子无声地晃了晃,那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他的头上,骤然翻搅起来的惊怔好似一条无声无息的河流,缓慢残忍地从心上流淌过去,即便用尽了全力压制自己,也无法控制那摧枯拉朽一般呼啸过来的难过。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贺兰早早地起来,正在餐厅里看佣人摆菜,因瞧见了一盘醋鸡,便笑道:“油腻腻的,大早晨谁吃这个。”朱妈站在一旁笑道:“太太那边叫添的菜,本说的是中午送过来,厨房里张师傅听差了,这会儿便给做上了,管它油腻不油腻,姑爷小姐好歹吃一点。”

贺兰不由得一笑,就听得楼上传来脚步声,又有丫头道:“大少爷下楼了。”贺兰从餐厅里走出来,秦承煜一手挽着自己的西服外套,一手拎着公文包,竟是要直接就走的样子,贺兰忙道:“你不吃早饭了?”

秦承煜那脚步顿了一顿,回过头来望了贺兰一眼,贺兰却瞧见他的眼睛里居然杂着许多的血丝,那脸上的神色也很疲惫,便道:“你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秦承煜摇摇头,依然温和地说了一句,“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我先到学校去。”他竟这样转身走了,贺兰怔怔地站在客厅里,正不知为何,朱妈走过来道:“小姐,菜都要凉了。”

贺兰回过头来,望着朱妈勉强地笑一笑,道:“哦。”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段薇玉也就准时来了,拉着贺兰一起去逛百货公司,为秦太太挑生日礼物,两人买了不少东西,全都交给了随行的司机和下人拿着,贺兰倒没给自己买什么,反而在一家老店里给承煜定做了一套西服,特别叮嘱了要进口的料子,但贺兰要的那种料子要等下午三点才有新货上来,贺兰便准备先到别处走走,逛完别处再回来看看,新料子也就到了,薇玉笑道:“贺兰,承煜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你怎么还要给他做?”

贺兰道:“他要去天津开会,新西装总比旧衣服显得光鲜亮丽。”

薇玉笑道:“你把承煜打扮得光鲜亮丽,小心被外面的女人盯上,他不是别人,他可是秦家的大公子。”

贺兰嫣然一笑,“承煜不会那样做的。”

因为时间还不到三点钟,薇玉与贺兰又一起去公园里走走,公园里空气清新,绿茵铺地,阳光明媚,道路的两侧开着大丛大丛的芍药,两人在公园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西崽递了菜牌子上来,段薇玉照例要了一份蛋糕,只吃蛋糕上面点缀的车厘子,贺兰单叫了一杯蔻蔻,两人闲谈了几句,薇玉翻着桌上摆的日历牌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表,道:“呀,不好了,都这个时辰了,我得赶紧走。”

贺兰道:“怎么了?”薇玉急匆匆地道:“我在轮船公司放了一笔款子,他们总经理说今天三点钟给我打电话,我真糊涂,竟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贺兰便道:“那你快回去,别耽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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