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43)

“……嗯?”

“眠儿。”

“……”好吵。眉尖皱了皱,以示不满。

元慕阳发笑,指尖绕着她的发,唇落上她柔嫩额心。可是,稍顷之后,他笑意僵涩。眠儿睡着之后,体温骤降,呼吸浅微,无梦语,无翻动,太让他不安惊惧……

“眠儿!眠儿!眠儿!”他不走了!他哪里都不去了!别人家的营生家计关他何事,关他何事?他从来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奇志,他所要所求的,只是这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而已!

“……小日儿?”春眠眨着因睡意而氤氲水意的眸子,“怎么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但她是处处闻人吵。再如此下去,她当真要怀疑小日儿爱不爱她了,连觉也不让她睡安生,还抱得要把她腰儿勒断。

“小日儿……”从他眉间蹙拢的痛楚,从他眸底燃焚灼的狂乱,春眠恍然悟到发生了何事,心尖忽生拧疼,“小日儿,我在这里。”

“眠儿……”

她抱住他的颈子,笑若春花,“眠儿回来了,既然回来,便不会再撇下你,眠儿要和小日儿白头到老……”纤白指腹一点点推开他眉间所蹙之痛,小嘴凑到他耳轮之下,“本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因为,判……有人说不得随意道破天机。可是,我如今偷偷告诉小日儿,你听见了,权当没有听见,不能太欢喜。那个人说,我们……”

虽不是夜半无人,也可窃窃私语,安君心,知卿意,有些话,早说亦好。

“真的?”元慕阳通体一震。

“人之心,为己所控,却并非随心所欲;人之命,为天所定,亦非一成不变。只要小日儿和眠儿相守之心不没,并向最美好处跋涉,相信梦会成真。”

他的小妻子又在布道了,他善良的小妻子。元慕阳捧她小脸,许诺般地道:“前两日江东因接连大雨造成堤坊溃塌,淹了无数良田农户,我已命元通清理粮库存粮,捐给灾民。西乔镇镇民发生暑热之病,我已让季东杰携药前去义诊。眠儿,我会行善积德,只到我命尽那刻。”

“好,我陪你,一直陪你。”判官大人道,以小日儿执念,极易成狂,若此生无偿,会带进生生世世,必陷魔障。所幸之处,他所爱之人亦爱他。

“一直陪着我?”

“对,一直陪着你。而且,我不再做那个只知让你宠的小女人,眠儿既然爱小日儿,就也要爱小日儿的家人,让他们欢喜。”过往,她太任性,总想一人霸占小日儿,总怕他分出关注给任何人。她也知公公、婆婆并不全然接受她这个儿媳,却从不曾在意和努力,想想,真是有点可恶自私。

“小日儿,你尽管去做你应做的事,眠儿在家中等你,永远等你。”

二十九婢威

家中事,外有元慕世,内有元通,安排停当。三日后,元慕阳带元慕朝,扬帆南下。

相公走了,如胶似漆的时光省下,春眠除了在襄菊监督下乖乖吃药进补外,开始勤于走动,如到公婆处晨昏定省,到弟媳院落闲坐散心。

“眠儿,不是早就说过,你身子不好,不必走这些繁文缛节的么?”

春眠浅笑,“眠儿晓得爹和娘疼眠儿,但长幼有序,礼不当废。眠儿过去是有心无力,如今既然见了好转,自该来探望爹娘,尤其相公不在,长媳更该替他恪尽孝道。”

元庆朗颔首,“心意到了就好,你好生调养要紧。须知,你之福,即慕阳之福。”

“是。”春眠温声应着,命襄翠端上了养生汤及几样自吉祥斋买来的小点心,“眠儿不及二弟妹心灵手巧,绣艺不敢献丑,中馈更拿不出手,这些只是眠儿打老字号的铺子买来的,都是以前爷爷和奶奶最爱吃的口味,二老尝尝是否合口?”

“这……太费心了。”高氏眉眼之间,隐露受宠若惊。唉,出身平常人家,嫁给一个仪表出众、饱读诗书的丈夫已是半生惶恐,面对春眠这个出身富贵的儿媳时,更是难有自在。

有察如此,春眠更觉得惭愧。这两个人,是给了小日儿生命又将他养得如此珍贵高洁的人,是她最该感激和孝敬的,她却一直忽略轻怠,她这个儿媳当得委实失职,该罚。

“其实,今儿个眠儿过来,还有另外一桩事向二老请禀。”

元庆朗与妻子互觑一眼,问:“何事?”

“眠儿是想,如今庄里账目及一干杂务都交由元通一人,虽有两位管事协助,总是分身乏术。按理,眠儿该cha手一些事务的,可眠儿却不争气,只怕精力难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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