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178)

此番被削夺兵权,终于激起反志。

六月初九。

唐竞斩杀新任北疆镇抚使,拘禁副帅,在军中散布流言,称豫章王疑忌功臣,裁夺兵权,为取悦门阀亲贵,打压寒族武人。唯恐旧部反抗,将行杀戮之事。

一时间,军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效忠萧綦的部属旧将,有不肯听信谣言者,或被拘禁,或被夺职。

参将曹连昌极力抗辨,被斩杀帐前,血溅辕门。

是夜,唐竞率领五万叛军,在营中起事,趁夜袭掠,直扑宁朔。

不肯随之反叛的将士,大半被剿杀,其余被迫叛降。

天明之际,南突厥斛律王的狼旗突然出现在远方。

十万突厥骑兵,如沙暴一般呼啸而来,卷起黄沙滚滚。

唐竞叛军与突厥人会合于城下,强攻城门,与宁朔守军恶战两昼夜。

杀到次日五更时分,城下已是血流成河,尸堆如山,驻守宁朔的定北将军牟连、副将谢小禾拼死力战,一面燃起狼烟,遣人飞马急报,向朝廷告急。

第三日正午,北突厥大军杀至,咄罗王亲率二十五万铁骑,千里横越大漠,扬言踏平中原,一雪前耻。

四十万虎狼之师,几乎将整座宁朔湮没在血海尸山之中。

初抵突厥的江夏王与和靖长公主,被斛律王挟为人质,押赴阵前。

北疆十二部族随之一同反叛。

六月十五,宁朔城破。

定北将军牟连战死,牟将军夫人曹氏披甲上阵,战死城头。

突厥人入城戮掠纵火,席掠财物,百姓稍有反抗即遭屠杀。

昔日繁华的边塞重镇,一夜之间沦为修罗屠场。

副将谢小禾拼死救出牟家幼女,浴血杀出重围,连夜南奔。

北境工防本由萧綦一手建立,自唐竞接手驻防以来,早已对各处机关布防了如指掌。唐竞其人,素有“腹蛇”之名,行军诡谲迅疾,堪称一代枭将,论谋略手段,在军中罕逢敌手。

此番变起肘腋之间,叛军来势迅猛,更挟南北突厥之势,锐不可挡。

临近各州郡仓促应战,几无还手之力。

守将皆不是唐竞之敌,屯驻的兵力也远不及叛军与突厥。

宁朔一破,犹如凶残的狼群撕破了围栏,北疆各郡骤然被践踏在铁蹄之下。

短短十数日,已经连失四郡。

突厥人的马蹄再度踏入了中原大地。

消息传来,如晴空霹雳,天下皆惊。

朝堂之上,谢小禾将军含悲恨诉,句句泣血。

满朝文武莫不悲慨,牟将军的妻舅,侍郎曹云当廷伏地大恸,以至昏厥,谢小禾等一众武将誓死请战。

牟连,当日与我在宁朔并肩抗敌的年轻将军,以及他坚毅贞静的夫人,竟这样与我永诀。

我无从知道,面对满朝文武,面对泣血含恨的部属,甚至面对那年仅七岁的牟家幼女——那一刻,威震天下的摄政王、大将军、我的夫君,他是怎样的心情。

十年相随的亲信旧部,一朝反叛,引狼入室,疆土沦陷,大祸秧及苍生。

半生征战换来的安宁,就此毁于一旦。

谁最痛,谁最恨,谁最悔。

这一刻,全天下都在看着一个人——豫章王萧綦。

这个名字,在太平时的魔,亦是乱世里的神。

殿堂之上,三道诏令颁下,一日之间传遍京城,震动天下。

其一,追封牟将军为威烈侯,曹氏为贞烈夫人,收牟氏幼女为豫章王义女;

其二,战死于宁朔的诸将士,均进爵三等,厚赐家人重金;

其三,豫章王奉旨平叛,三日后亲征北伐。

将伐

散朝后与众朝臣将帅议事至深夜,萧綦回府已是夜阑人静时分。

我站在王府大门玉阶前,擎一盏宫灯,默默望着那两队灯火自远处蜿蜒而来。

萧綦勒马,在离我十步外停伫。我看着他,仰头微笑,擎起宫灯,亲手为他照亮家门。

他跃下马背,大步来到我面前,紧紧抱住了我。左右扈从远远退开,四下悄然,夜风拂衣而过。

泪水在这一刻潸然滑落,镂银玲珑宫灯脱手坠地,旋滚下玉阶,无声熄灭。

风寒,露重,更深。

唯有我们彼此相拥,两个人的身影交织纠缠,长长投在地上。

相对无声,却胜有声。

他默默握紧我肩头,温暖的掌心仿佛一团火焰,烙得肌肤生生发烫。

在他眼底,红丝缠连,尽是疲惫,锐利里透出阴沉。

我抬手抚上他眉心、眼角、脸颊,指尖停留在他唇上。

如削的薄唇,抿出一缕艰涩。

此时,我只盼这唇上,重现平日的微笑,那样骄傲、冷酷、从容,他所独有的微笑。

他凝视我许久,长长叹息,闭了眼,“我终是负了你,负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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