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21)

金钗扎进皮ròu,我已感觉到肌理的绵软,却再也刺不下去——手腕被他狠狠掐住,剧痛之下,发钗脱手。

他捏住我右腕的手狠狠收紧,目中杀机大盛。

碎骨折筋般的痛,令我全身迸出冷汗。

他反手拔出扎在肩颈的金钗,鲜血从他颈上蜿蜒流下

“你想杀我?”他的声音黯哑下去,眼中杀机渐黯。

“我后悔没有早一些杀你。”我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瞳孔慢慢收缩,眼底一片冰凉,仿佛有无尽悲哀,无穷失意。

我闭上眼睛,一行泪水不由滑下……如果死亡在此刻降临,我亦坦然承受。

颈上一热,旋即锐痛传来——他竟俯身咬住我颈侧。

他抬首,以手背拭去唇上血迹,笑意阴冷,目光灼热。

“你如何伤我,我便如何回报于你。”他的手攀上我颈项,轻轻摩娑,“这伤痕便是我的印记,你的主人,从此便是贺兰箴!”

颈上的伤口不深,牵动时依然痛楚。

一连两天两夜,我被锁进地窖,再没出去过,除了送饭,也再没有人进来。

想到贺兰箴,依然令我不寒而栗。那日侥幸逃过他的凌rǔ,却被他咬伤颈侧……此人竟是疯魔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他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我,他恨萧綦,却将满心恶毒倾泄在我身上。

他的仇人是萧綦,却把我劫来——若只为了凌rǔ泄愤,又何需一路小心藏匿。

只怕,他们还有更大的图谋。

可我能有什么用处,莫非他还想以我为诱饵,要挟萧綦?

若真是这样,贺兰箴恐怕要失望了——我的生死,豫章王怕是全不在意罢。

思及此,不由苦笑,渐渐笑出眼泪。

如果我能活着逃出这里,活着见到那位豫章王,我想我会向他求取休书一封。

宁可独身终老,也好过做这豫章王妃。

夜里,纷乱的声响将我惊醒。

地窖门打开,小叶悄无声地进来,将手中的衣物抛到我身上。

“把衣服换了!”她狠狠盯住我,像要在我脸上剜出两个洞才罢休。

那日险被贺兰箴折rǔ,我身上衣物已残破不堪,只靠一件罩袍蔽体。

我捡起她抛来的衣服,却是一套花花绿绿的胡人衣衫。

穿戴整齐之后,小叶亲自动手,将我一头长发梳成两条辫子,垂下肩头,又披上一条艳丽的头巾,遮去大半张脸。

小叶将我推出地窖,一路带到门外。

上一次仓皇逃出,未及看清四下,此时虽是夜里,却灯火通明。依稀看去,竟是一处颇热闹的营寨,远处燃着三两堆篝火,周围都是简陋的土屋,近处停着多辆马车,四下都有人奔忙来去。

天色隐约发白,透出蒙蒙天光,凉意透骨,大概已过五更。

周围人多是关外打扮,甚至有人像我一般胡人穿戴。

门外候着两名大汉,与小叶一起将我押向其中一辆马车,车上垂着厚厚帘子,似已整装待发。忽听得妇人的哭泣哀号,继而是喝骂鞭打声。

“求大爷大发慈悲,我家中孩儿还未断奶,离了娘只怕活不下去啊,求您放我回家吧,我给您叩头了……”

“少罗嗦,你男人将你卖给我,收了白花花的银子,你就给大爷老老实实地做买卖,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还会放你回来,要不然,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一辆马车前,一个年轻妇人死死攀住车辕不肯上去,被后面的大汉一顿鞭打,哭声凄厉刺耳。

我心头发寒,不觉缩了缩肩,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身后是贺兰箴,一身胡人打扮,神色淡淡,正冷眼看我。

“这车上都是私娼,今日就启程去宁朔,卖到军中做营妓。”

我悚然一惊。

“上车,别让我也拿鞭子抽你。”他似笑非笑,将我拽上马车。

车帘一放,马车得得向前驰去。

我靠住厢壁,听得马蹄声急,心念电转间,种种前因闪过,恍然明白过来。

他们扮作经营私娼的掮客,将我混在这批营妓之中,竟是要混入宁朔城。

谁又能想得到,他们劫持了豫章王妃之后,竟大摇大摆把人送往豫章王的眼皮底下。

送往军中的营妓,按例是跟在粮糙军需之后,一并押行。

为了保障粮糙能够畅通无阻运往前方,沿途均有兵部特颁的通关令符,不必通过盘查。

携带一个女子,还有什么比混入贩运营妓的私娼队伍更安全。

好巧妙的法子!这个贺兰箴,性情乖戾,心计深沉——竟是如此可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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