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40)

唯独萧綦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绵软,一切都是强悍、锋锐而内敛的。

月白,风清,人寂。

我似乎听得见自己心口怦怦急跳的声音,竟有些许恍惚。

“我不冷。”我鼓足勇气开口,想从他臂弯中挣脱,挣脱这一刻的慌乱心跳。

他低头看我,目光深不见底。

“为何不问我这几日去了哪里?”他似笑非笑。

方才见他风尘仆仆的进来,一身甲胄,面有倦色,我已猜到他是远行而归。

这大概是他一连几日都没有来看我的原因。

可他若有心让我知道,大可以提前知会,如今才来问我,算是一种试探么?

我冷冷回眸,“王爷自然是忙于军务,去向岂由我来过问。”

萧綦牵了牵唇角,“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

“是么。”我一笑,微微仰头,任夜风吹在脸上,“我还以为,自视不凡的男人,大都喜欢口是心非的女子。”

他一怔,旋即扬声大笑,慡朗笑声回响在寂静夜里。

我亦莞尔,抬眸静静看他,心绪起伏莫名。

看着他下颌微微透出湛青的胡荏,越发觉得落拓洒然。

即便抛开权位名望,抛开加诸在他身上的耀目光芒,单论风仪气度,他亦是极出色的男子。

所谓英雄美人,原来并非文人杜撰的风流。

假如没有当年的赐婚,假如与他今日方始初见,假如不曾识得子澹……我们会不会一见倾心,成全了这段英雄美人的佳话?

然而世事弄人,这桩姻缘,从一开始就不圆满。

眼下这番良辰美景,让我舍不得打破,即便只得片刻旖旎,也是好的。

我紧闭双唇,那些在心中兜转了千百回的话,迟迟不能出口。

如果闭口不提从前,一切从此刻开始,我们又会怎样?

夜风更凉了。

萧綦走到窗边,合上了长窗,背向我而立,似漫不经心道,“这两日,我去了疆界上一处荒村。”

我在案几旁坐下,心下略作思量,已明了几分。

“是去见一个特殊的敌人?”我蹙眉看他。

萧綦转身,含笑看我,“何谓特殊的敌人?”

我低眸,不知该不该让他知道我的思量,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缓缓开口,“有时候,敌人可以变成盟友,朋友也可能变成敌人。”

“不错。”萧綦颔首微笑,语带赞赏,“此人确是我的敌人。”

他果真是去见了忽兰,难怪数日不见踪影,王府中人只知他在外巡视军务,谁也不知他在何处。主帅私会敌酋,传扬出去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此番行踪自然不能泄露半分。

我蹙眉道,“徐绶已死,贺兰伏诛,一应罪证确凿,为何还要走这一遭?”

他并不回答,眼底仍是莫测高深的笑意,隐含了几许惊喜。

然而我实在不明白,就算那忽兰王子手中另有重要罪证,他也只需一道密函,遣人传达即可,何必冒了这等风险,亲自去见那突厥王子。

或者说,他还另有计算?

“你猜对一半,却猜错了人。”萧綦笑道,“这个特殊的敌人,并非忽兰。”

我怔住,却听他淡淡道,“忽兰此人,倒也骁勇善战,在沙场上是个难得的对手。可惜悍勇有余,机略不足,论心机远不是贺兰箴的对手。”

烛光映照在萧綦侧脸,薄唇如削,隐隐有藐然笑意,“若非这蠢人送来的信报,误传了贺兰箴布下的假象,延误我布署的时机,你也不至落入贺兰箴手里。”

他冷哼,“日后与贺兰箴交手,只怕他死状甚惨。”

我惊得霍然站起,“你是说,贺兰箴还活着?”

萧綦侧首看我,眼中锋芒一掠而过,但笑不语。

“你去见了贺兰箴!”我实在惊骇太过,那个人断腕坠崖而未死,倒也罢了;真正令我震惊的是,萧綦非但没有派人追击格杀,反而私下密见此人。

迎着他深不可测的目光,我只觉得全身泛起寒意。

“我不仅见了他,还遣心腹之人护送他回突厥,击退忽兰的追兵。”萧綦的笑容冷若严霜,缓缓道,“此去全看他的造化,但愿他能返回王城,不负我此番苦心。”

我低了头,脑中灵光闪过,是了……前因后事贯通,万千扑朔思绪,霍然明朗。

——他原本与忽兰王子联手除掉贺兰箴,更将计就计铲除徐绶一党;而今见贺兰箴侥幸未死,而徐绶已除,他便改了主意,非但不杀贺兰箴,反而助其回返突厥。以贺兰箴的性子,势必对忽兰恨之入骨,王位之争再添新仇,就此两虎相争,突厥必陷入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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