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44)

伤病之后未曾下c黄,每日由人侍候净身,多日不曾沐浴。

幸好北地天凉,若是热天,怕是更加难耐。

这些日子,我都不曾仔细照过镜子,不知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就算家人离弃我,旁人不爱我……我总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

水气氤氲里,我微微仰头而笑,让眼泪被水汽漫过。

谁也不会看到我的眼泪,只会看到我笑颜如花,一如大婚之后——当日我是怎样笑着过来,如今,仍要一样笑着走下去。

没有温泉兰汤,香樨琼脂,这简单的木桶,腾腾的热水,倒也清新洁净。

濯净了尘垢,四体轻快,神气为之一慡。

看到侍女呈上的衣物,我顿时啼笑皆非。一件件锦绣鲜艳,华丽非凡,却没有一件可穿。

“这都是谁预备的?”我随手挑起一件茜红牧丹绣金长衣,又看了看托盘中那副祖母绿手镯,骇笑道,“穿成这样,好去唱戏么?”

那小丫头俏脸涨红,慌忙又要跪下请罪。

“罢了。”我抬手止住她,懒得再看那堆衣饰,“挑一套素净的便是。”

我转身而出,散着湿发,缓缓行至镜前。

镜中人披了雪白丝衣,长发散覆,如墨色丝缎从两肩垂下。

雪肤、云鬓、修眉如旧,眉目还是我的眉目,只是下颌尖尖,面孔苍白,比往日消瘦了许多。

然而这双眼睛,一样的深瞳长睫,分明却有哪里不同了。

是哪里不同,我却说不上来,只觉镜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有水雾氤氲,再也不见清澈。

我笑,镜中的女子亦微笑,而这双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王妃,您看这身合适么?”小丫头捧了衣物进来,怯怯低头。

我回眸看去,不觉莞尔,她倒挑了一袭天青广袖罗衣,素纱为帔,清雅约素,甚合我意。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面梳妆更衣,一面打量这小小女孩儿。

她始终垂眸,不敢看我,“奴婢名唤玉秀。”

“多大了?”我淡淡问她,随手挑了一支玉簪将湿发松松绾起。

“十五。”她声音细如蚊蚋。

我手上一顿,凝眸细看她,心下一阵怅然……才十五的年纪,和我当时一般大小。

细看这女孩子,虽不及锦儿玉雪可人,却也眉目秀致,颇具灵气。

想起锦儿,刚刚才抑下的酸楚又浮上心头……虽是主仆,却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旁人。我而今自顾不暇,身如飘絮,更不知她又飘泊到了何处。

一时间,心下窒闷。

我默然走到窗前,却见庭中一片明媚,阳光透过树荫,丝丝缕缕洒进屋内。

原来,竟已是暮春时节,连夏天都快到了。

“这屋里太闷,陪我出去走走。”我遣退众人,只留玉秀跟在身边。

步出门外,和风拂面,阳光暖暖洒在身上,眼前高柱飞檐,庭树深碧,顿觉豁然开朗。

“王妃……您添件外袍,外头凉呢。”玉秀急急赶上来,手中抱了外袍,一脸忧切。

我回眸看她,心中感动,却只笑道,“这时节,哪还穿得了外袍。”

往年我是最喜欢夏天的,京中暑热,每到了五月春暮,宫中女眷都换上轻透飘逸的纱衣,行止间袖袂翩翩,衣带当风,一个个都恍若琼苑仙子。

玉秀听我说起这些,满面都是神往之色。

一路行来,所见庭院连廊大都简单朴拙,看似普通宅院,却又蔚然大气,倒有几分像是官衙。“这就是王爷府宅么?”我回头问玉秀。

玉秀茫然想了想,迟疑点头,“王爷平日都在这里。”

我点头,大致明了,想来萧綦一直以官衙为居所,并没有单独修建府宅。

听闻他出身寒族,性好俭素,看来果真如此。若换作哥哥,哪里受得了这般简陋居处。

我一时好奇,脱口问玉秀,“王爷平日在府中,都常做些什么?”

“王爷大多时候都在外头,回到府里,也常忙到半夜呢。”玉秀侧首想了想,“对了,王爷常与宋将军下棋,还有时独个儿看书、练剑、喝酒……没别的了。”

玉秀说到萧綦,满脸敬畏,话也渐渐多起来。

我低头抿唇而笑,只觉那人好生古板,终日过得这样乏味。

“府里连个歌姬都没有?”我随口笑谑,语声未落,却听一阵女子笑声传来。

我驻足抬眸,却见前面廊下转出几名女子。

几人乍一见到我,惊呆在原地,只望了我发怔。

当先一人慌忙跪下,口称“王妃”,众人这才急急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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