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祝弃目前平安，却不知对方身处何处，索性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就不客气地开问了。然而混沌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笑：“打败我？你未免过于自信。”

“你不是我的对手。”元岳说，“我更不明白你的信心出自何处。你多行不义，做的坏事已经够多。”

“我只是给身陷绝望之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元岳一顿。翻滚的雾气再次将世人的绝望带到他的面前，悲苦的哀嚎仿佛能震碎一切假象。他再次看到了方才那名被推入湖水的女子，只是她形貌已然大变，十指生出带蹼的利爪，面目铁青狰狞，正将害她的凶手拉入深渊溺毙。

其他凄惨受苦的人们也在纷纷发生着异变，他们或成为厉鬼，或化身怪物，都在畅快淋漓地复仇，雾气凝结的血液四溢奔流，仿佛陷入更深的地狱。

“我给他们复仇的力量，给他们重生的希望。这是在帮人，又怎能算是坏事？”混沌步步逼近，“难道你一刻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元岳面无表情注视着混沌，并没有回答。

“哈，你明明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何必惺惺作态？”混沌的笑声中尽是讥讽，“何谓对，何谓错？世人所谓的对错，不过是虚伪的谎言，对错交换，甚至不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元岳皱了皱眉：“这构不成你杀人作恶的理由。”

“他们不过是一些将死之人，若没有我，终究还是要死的。杀人又需要什么理由不成？难道有些人被杀了，就是善；而我帮他们杀了害他们的人，就是恶？”混沌哈哈大笑，“世上有什么善恶之分？不过是胜者为王罢了！人世的规则只能束缚弱者，唯有强者方能得到超脱。隐机者，你是当今的最强者，为何还要拘泥于那些无聊的条条框框？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比我做得更好，你能改变世道，让它随你心意而行。”

倘若祝弃在场，必然会伶牙俐齿地说出一大堆话来反击。然而，此时只有元岳一人站在混沌面前。

元岳向来不擅长口舌之争。他张张嘴，似乎不知道有什么好说，又很快地闭上了。

“你不想这样么？”混沌循循善诱，“你难道忍心看到无辜弱者遭受欺凌，看到无耻之徒飞黄腾达？既然你秉持善恶之分，难道不希望看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哦，你有什么办法？”元岳终于开口了。

他的话让混沌窥见一丝松动，这正在混沌预料之中。

元岳虽然实力强大，却缺乏历练。他的世界黑白分明，又正值青春热血，最是相信什么“正义”“梦想”的年纪。元岳入世之后，见到的人世每一分悲苦，都会变成一份催化剂。因为他天性善良，不会坐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在他面前受到戕害。

能够按照自己心意改变世界，正是混沌针对元岳抛出的香饵。

他绝对不会拒绝。

“很简单，遵从你的心，不再排斥我。”混沌说着，摘下了斗笠，首次袒露真容，向元岳露出笑容，“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元岳看着对方那张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你……”

“不错，你就是我，我即是你。当我们合二为一，世间将再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阻挡——”

“你说的不对。”元岳打断混沌，认真地说，“我已经很强了，没有你，也没有谁能阻挡我。所以，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第152章 攻势逆转

雾气滚滚，湖上冷风萧瑟。

混沌像是被冻结在了元岳的话语中，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元岳并没有在言语上乘胜追击。面对祝弃以外的人，他没有那么多话想说。况且他此时只想尽快找到祝弃，眼见混沌呆愣在原地，他便干脆动起了手。

短短瞬息之间，以元岳为中心，风云突变。

此时正值夏末，即便天气转凉，余暑却未消散。可元岳身周，却上演着违反季节规律的奇异一幕——湖面上，渐渐结起一层薄冰。

温度骤降，元岳每一次呼吸都冒出白气，然而周围的雾气却被严寒侵袭，变化得愈发缓慢。一些冰晶簌簌落在湖面上，原本地狱般的图景此时却变得一派冰清玉洁。

“不愧是隐机者，我越来越满意你了。”混沌赞道，“可惜，你破了我的法术，却依然奈何不了我。”

元岳跳下船，稳稳落在冰面上。湖面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他稍微一顿足，便朝混沌冲去，右拳紧攥，已经蓄势待发。

我又不是只会法术。元岳心想。我还有拳头！

混沌却微微一笑，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与元岳相似的脸上，却是元岳绝不会有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