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并没有伤害鬼月婆婆，秦璎相信他。

因为是他的潜意识告诉她的，在他的主意识消失以后，他的潜意识依然对她无尽的叙说着，是他身前想要对她说的话。

童颜说他可以找到隐匿在基城之中犹如暗夜中鹰隼一般凶残而嗜血的黎光。

那一夜黎光正在准备新一轮的清理行动，他的身后是联邦的机动队，更多的却是基城的百姓。

他们是胜利者，qiáng者，自发的聚集起来围拢在更qiáng者的周围，屠凌弱者。

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自己也是弱者的立场，自己也面临过被屠杀的命运。

童颜斥责黎光，说他背信弃义，说他丧尽天良，黎光冷笑，谁都能这么指责他，唯独童颜没有权利。

随后他就看到了童颜身后的秦璎。

“小璎……”

“住手吧。”无论在联邦还是反联盟的一边，他都担任着刽子手的角色，都是基城的敌人，是杀手。

“知道为什么我要杀阎升么。”

“因为你要回归联邦啊。只有联邦才有你想要的东西。”

“因为阎升要我杀了你。因为他恨你。”

秦璎笑了，笑得波澜不惊，笑容一片苍凉，“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不是么。”那枚戒指，是他送给她的戒指，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真的会杀她。

“你说什么。”

秦璎无所畏惧的扬起了头，“黎光，你是认定了我会对你束手无策，认准了我会对你心慈手软？”

“不是吗。”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秦璎接过童颜手中的光离脉冲枪。黎光却纹丝不动。

“难道你连一点忏悔的心都没有么。”

“等我死后再忏悔吧。”

秦璎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回响起高勤扬不容置疑的指令。

是联邦需要你杀了他，只要他死了这场悲剧式的屠杀游戏就结束了。联邦已经累了，他们发现一切的计划都会产生偏差，然而眼前唯一能够不动声色阻止这场偏差更加扩大下去的方法，就是用一个人的死换取一场巨幕的结束。

因为除了黎光，再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举起这把血腥的屠刀，再没有一个人有他的魄力，像他一样无所顾忌。

小璎，如果死在你的手上，我不会怨恨……秦璎在黎光的意识中听到了他最后的这句话。

然而真正杀死黎光的却不是秦璎。

是苏向异。

他从浮空城追了过来，一把掀翻了童颜。

查旻对他说过，“长官最不需要防备的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高长官。在联邦之中，值得长官信任的也只有像我们这样毫无实权的人，况且我们都对小筑梦师并无敌意。”

然而苏向异还是忽略了一个人，立择时。忽略了他为什么要救出秦璎，为什么要替她寻找落脚点，为什么会对她格外关注。

联邦专属几个字，从来就不是好词。

“小璎，你不能杀他！”秦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茫然的看着苏向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阻止她。

“璎，他不值得你杀，不值得。没有谁值得你去沾染鲜血……”

他的话不一定劝下了秦璎，却真正激怒了黎光。

黎光愤愤的掉转过头来，双目猩红沾满煞气，“苏，向，异！你是不是太卑鄙了，机械长？过河拆桥？夺人所好？身为天塔的教官，帝国的长官却顾一己之私不惜违禁。若不是我帮你，你怎么会遇见小璎，却硬生生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我从来没有抢走你任何东西。是你伤害了小璎，把她从你自己身边推开。我不会再让你伤着她。”

“她就像我的妹妹，我的家人。就像你的苏子暖……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你不配，有她这样的家人。”

在黎光扑向自己的一瞬间，秦璎在他目光中看到了平静和妥协，她微微张了口，却已经晚了。

苏向异如他自己所说，不会再让黎光伤着秦璎半分。

然而黎光却并没有真正想伤害她。

他伸出了手，她握住他，“光哥哥……”

“我不会伤害你了，小璎。再也不能了……”

秦璎的眼泪一颗颗滴落下来，砸在了他手背上。

“小璎，为光哥哥再筑一次梦吧。光哥哥希望你帮我临终筑梦。”

秦璎走进了黎光的意识，她看到了他们小时候，黎光哥哥明明一无所有，却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她。

黎光哥哥说，等以后我们长大了，我一定带小璎去浮空城，住最大的房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好！

阎升说，听说那个小筑梦师又追到了基城？黎光说他并不知道。阎升冷冷的一笑，笑容中有一丝yīn翳的诡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