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妆(671)

  “今日她大摇大摆地来的?”常郁昀问楚维琳道。

  楚维琳颔首,道:“从大门那儿正儿八经递了帖子来,叫我说懵了,又在花厅里一个人磨蹭了会儿才走的。”

  “倒是个愚的。”常郁昀评价道。

  可不就是个愚的吗?

  陶家的案子正是要紧的时候,陶家的几位老爷、爷都在大牢里关着,陶八姑娘大摇大摆上门来见楚维琳,百姓们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是来示好来求情的,求情少不了银子、美色,若审案时常郁昀口风一转,让陶家无事脱身,那在金州百姓眼中,常郁昀能有什么好名声,好口碑?彻底成了官商相护的贪官昏官了。

  为了这一点,常郁昀也不会轻饶了陶家。

  楚维琳说得一点也不错,是陶八生生把陶家推到了绝路上。

  此刻陶家那里,晓得陶八姑娘去见了常夫人却又无功而返,陶家老祖宗都忍不住责怪了几句。

  陶八姑娘本就是一肚子委屈,闻言簌簌落泪。她自打重生之后,老祖宗从未和她说过一句重话,她承受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陶家老祖宗叫她哭得烦闷,也不理会她,催着问明州那儿可有信回来,底下人却只能摇头。

  陶八姑娘闻言抬头。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结结巴巴复述了楚维琳的话:“听她的意思。乌大人那儿是靠不上了的。”

  “怎么会?”陶家老祖宗绷紧了身子,老迈的面容再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和慈祥,叫瞧着的人背后发凉:“乌大人在江南。虽然算不上说一不二,但也绝对不是谁能轻易越过去的。即便常大人的父亲曾是乌大人的上峰,常夫人的祖父在江南能跺一跺脚,可县官不如现管。常大人难道就能这么直截了当和乌大人撕破脸皮?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求着能全身而退。到时候少不得多掏些银子东西,只要留着陶家一口气,总能东山再起,常大人难道连这么点脸面都不给乌大人了?”

  陶大太太亦连连点头:“乌大人会自顾不暇?我不信的。怕是常夫人诓你的。我这些日子算是瞧明白了,这些官夫人,一个两个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两位同知夫人还好些。毕竟是我们金州人,说话做事还留些余地。这常夫人,啧啧,到底是京城里官宦人家出身,这些手段可真厉害!”

  “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陶老太太气得心肝疼,“两位同知夫人平素里也收了我们的孝敬,可事到临头呢,一样靠不住!她们男人就在府衙里做事呢,知州大人要保那江谦,在背后查我们陶家的旧事,一桩一桩翻老底,她们能没听自个儿男人提过?可她们有给我们露出哪怕一丁半点的口风没有?若是有点儿口风,我们早作准备,也不至于如此。”

  陶家里头争论不休,可除了等乌礼明的回复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楚维琳的话到底给众人心中埋了阴霾,对明州那里的回复也有些忐忑起来,就怕叫楚维琳一语中的,乌礼明管不了也顾不上陶家了。

  世上多的是嘴碎的人,陶八姑娘出入府衙的事体渐渐在城中有了些传言,有好事者更把前几日陶七出现在疏通河道的现场又和李同知一道落水的事体提了出来,一时之间,百姓心中都有些狐疑和猜测,这陶家的案子要如何审下去了。

  金州小城,民风倒也淳朴,亦没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议论官家事体,可背地里,少不得也会提上两句。

  这些风声传到陶家,陶家老祖宗一时怒火攻心,仰面倒了下去。

  陶八姑娘怔在原地,目光发直,空洞地望着天井里的香樟树,这一刻,她才算明白过来,为何那日她从府衙回来,陶家老祖宗的面色会那般难看。

  那并非因为她叫楚维琳驳了颜面,没有任何的收获,而是因为她把陶家彻底抛到了风口浪尖上。

  思及此处,陶八姑娘心慌不已,她之前没有想明白就去了府衙,那为何楚维琳会见她,而不是让她吃闭门羹?难道楚维琳也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吗?

  脑海里,只见过两回的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妇人或是皱眉或是浅笑,一举手一抬足,展露出来的仪态风华都和她之前见过的女人不一样,之前还不明白,现在忽然之间懂了,那是京城里贵女们的仪态举止,就算她们身边的丫鬟婆子,规矩都远不是金州的姑娘们能比的。

  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想到这些细节。

  楚维琳虽然想到了,却依旧见了她,甚至敢留她在府衙后院里待了那么久,而不是话一说完就逐客,只有一个缘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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