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春风(25)

  怪不得泰婶说什么平安开运的,同时入她眼的,还有赵青河脚边一只黄梨木箱子。

  泰婶惊得僵定在门边,捂嘴睁目,眼睛渐红,忽然垂头抬袖点着眼角。

  夏苏一边扶着泰婶,一边冷眼瞧。

  那只黄梨木箱,是赵青河娘亲常氏最喜欢的大物件之一,做工精良,密封隔水,因此用它来收藏珍贵的东西。

  箱子半年前让赵青河扛走,里面装着常氏留给儿子最后的家财,十二卷古画,五幅名书,皆大家真迹。

  现在,箱子回来了,书画也回来了么?

  赵青河大步而来,看不出曾经的一丝莽风冲猛,行似青山出云水,苍郁峻拔。他也来扶泰婶,无意中却与夏苏的指尖相触。

  夏苏立刻缩手。

  然而,她指尖的凉意停留在他的皮肤上,迟迟不暖,令赵青河蹙眉。

  “穿得太少。”他打量她一眼,一件里,一件外,均是单薄棉布,由此找出症结。

  她并未因他大手的热温触感而有半分情绪波动,冷冷回他,“还好。”

  想说不劳费心,当着泰婶的面,算了。

  泰婶左看看右看看,两个让她如待亲生的孩子,一个如火,一个如水,难以融洽,心中不禁叹息,但她不强求,一手拉了一人往箱子走去。

  “近来已添置不少东西,还要买马车,哪来的钱赎回箱子?”有生之年,能促两人成为好兄妹,在孤凉世间彼此照应,她再去九泉之下,见到夫人就不至于羞愧。

  泰伯呵呵笑起,打开箱盖,“岂止赎回了箱子?”

  夏苏再不能冷眼旁观,目光充满惊奇,盯着箱中那些卷轴,脱口而问,“怎么赎得回来?”

  “当铺不就是筹急用银子与人方便的寄处么?如今银子还上,自然就能拿回东西,有何难为?”赵青河的视线自上而下,隔着泰婶也无阻碍,落在夏苏光洁的面额。

  这人,这眼神,这要笑不笑,她是被他看成傻瓜了么?夏苏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气。

  赵青河瞧着她粉澈澈的腮帮微鼓,呼吸深长,肩膀都起伏了,就很“好心”地大声问,“要不要我给妹妹倒碗酒,你再像昨晚那样,泼我一脸来消气?不然,气太足会憋内伤的。”

  院中,打架的麻雀飞走了,静得只剩呼吸声。泰伯的,泰婶的,夏苏的。

  大驴叫,“欸,昨晚你俩一起喝酒?孤男寡——”让夏苏眼中一道厉光吓得闭牢嘴。

  夏苏竭力维持淡然,折步往堂屋走去,“将箱子抬进来,我瞧瞧有没有让当铺做了手脚。”

  赵青河应得干脆,双手合抱,把百来斤的箱子轻松扛上肩,随她走入。

  院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此交换了默契,各自做各自的事,没一个跟去。

  这种时候,火苗子乱溅,旁观者只会引火烧身,远离得好。

  打情骂俏?

  想得美!

  根据以往经验,不拆房子就不错了。

  现在只能期望,那位什么都不记得的主子爷装什么都好,千万别化身为熊。

  因为夏苏最讨厌的动物,就是狗熊。

  然而,堂屋里,很静,很静,一点烟味也没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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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亲们,早上好!

  ☆、第18片 兜财无缝

  大门关上良久,车轱辘和马蹄儿也听不见了,好不容易露回脸的秋阳不辣,靠着门的大驴却觉得恁烧心。

  他问神情平静的泰伯,“老人言,越是大风暴之前,越是平宁。咱家两位主这么平宁,莫非今晚就要拆房子了?”

  泰伯斜瞪,曰一字屁,转身干活去。

  可他心里其实也焦,少爷和苏娘两人一起平静出门的样子,很好,很融洽,是他和老婆子日盼夜盼的景象。

  只是当真发生时,竟然有了大难临头的忧郁。

  怎么想都很古怪,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一下子平和并肩,肯定是有什么鬼的!

  泰伯想到这儿,脚下一拐,找老婆子商量去。

  务必,大伙都得平安。

  新买的马是老青骢,新买的车是板条拼,轱辘缺着口,感觉随时老马会没气,车子会散架,然而看那车夫,赶得悠哉,丝毫不介意马车拉出了牛速。

  车夫不一般,相貌堂堂,宽肩阔背,令不少女娘红着脸持续偷望。

  车篷无门板无门帘,可以望得见一名女乘客,背着街,对着车壁,似乎抱膝。

  车子浑身发出可怕的嘎吱嘎吱,轱辘一圈震不停,这对人物却十分安稳,让人感觉马是千里名驹,车是贵木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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