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被大户赎身……死法这么凄惨……咱姑娘都吓晕过去了……真是可怜……”
夏苏愕然,身不由己,与赵青河同步上桥,往樟亭走去。
心境变了,环境也变,挺好的良辰,挺好的美景,忽然因为水里的死人,夜鬼魅,风凄楚,明光也似了冥火。
亭里七八人,墨古斋的画师,桃花楼的姑娘,几名伺候的小厮丫头。原本一桩画舞歌美的赏心悦事,谁知湖上浮尸,吓晕了姑娘,惊吐了画师,琵琶翻扣在地,美人图让慌墨溅毁,香鼎已灭只留冷,再无半片今夜雅风。
夏苏的脸色也煞白。她本是一时惊讶,上了桥也没打算亲眼看死人模样,却让赵青河直接拉进亭里,被那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撞到眼球。
头发如水草幽散,皮肤白到发青,双眼死不瞑目地睁大,大半身浸入水里,手臂飘张,衣物丝缕破裂,无助无望。但那张脸是很分明的,确为桃花楼的清妓美娘芷芳。
数日前,夏苏还见她各种生动的漂亮面貌,怎又能想到她命不久矣。
“夏苏。”赵青河倾栏俯看的身姿立直,沉声唤道,“瞧她手里。”
身旁顿时不再有凄风恶寒,全让他的强势气魄挥开了,夏苏略镇定,往芷芳手里瞧去。
一个卷轴。
而怎样的卷轴,能让人死都不肯放手?
夏苏立刻抬头看了看赵青河。他挑眉,无语却是征询她。她微微点一下头,并暗道他真能联想。她虽然同他说过,芷芳屋里那幅无名画并不无名,但没告诉他,一屋子的东西,芷芳只要这一幅无名。再一回,赵青河让她知道,他的脑子是真聪明了。
“你们别哆嗦了,快来帮忙捞尸。”赵青河一语惊人。
七八人,能多远就多远,挤缩在亭子另一角,男子有三四人,却因为“捞尸”这两个字,恐惧的神情几近崩溃,没一个肯过来。
夏苏忍不住拉赵青河的衣袖,“已经去喊人了,用不着你瞎折腾。”
这人以前也是爱多管闲事的么?
帮着赵大老爷查情书,跟踪她,换夜行衣凑窃案的热闹,现在还打算捞尸,真是比捕头还忙了。
赵青河往那几个男人鄙夷瞪了会儿,开始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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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片 死亡之画
脱外衣,鞋袜,还卷裤脚,跨步上座栏,赵青河做了几个挥臂摆手蹬腿的大动作。
“你干吗?”完全没有面对死人的惊慌了,夏苏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位。
“捞尸啊。我把人推到桥边,等我举她起来,你接着点儿。”
咚——
赵青河跳了下去,姿势如青蛙,长腿蹬起,猿臂向前直升,划出一道长虹。无论青蛙的外相如何,它们跳水游泳高超且富于优雅,这一点是世人毫无争议的。
众人沉溺于这种优雅之中,夏苏率先清醒,不由冲水面大喊,“我不接。”
她胆子小,他难道不知道?
赵青河仿佛两耳不闻,推着那具尸身到了曲桥边,侧眼望向还在亭里的夏苏,全不在意得催她,“来帮我捞一下就好。”
夏苏有点弄不明白他是装傻还是真傻,但僵着也不是事儿,决定去提他耳朵,让他听听清楚。只不过,她一过去,就见赵青河上下牙齿打架,想起秋水有多凉来。
“你从她腋下捞住,我马上来接手。”他的牙好白,灯下反光,面庞坚毅,一手抱桥木,一手托尸体,看不出一丝冻冷或不情愿。
反观另一边,男人没有男人样,和晕倒的女人挤在一处。
夏苏再望赵青河,心中就涌出一股气。
这股气,源源不绝,如她逃家前后,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现,却突然又汹汹涌来。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将芷芳冰冷的身体捞住。
“好姑娘。”赵青河笑得神清气爽,游到一旁,双手攀上桥栏,出水的动作也矫捷如豹,身形弓起,竟能跃上一丈,双脚稳稳落桥,再大步而来,与夏苏身侧不过距离寸长,“我数到三,你就放手。一,二,三——”
她放手,让开。
他接手,站上她刚才的位置,一口气将尸体捞上,轻轻拖到亭中。
顺利交接。
夏苏发现,除了手,自己身上没有沾湿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