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糊沾衣(2)

  阮湖吞了吞口水,不敢看来人,只摇头。

  沉默了一阵,那边又道:“来,把你的丝袜脱下来。”

  阮湖猛然抬头,伸手护住自己的双腿:“当众耍流氓啊你?!”

  言魏之愣了愣,继而笑起来:“再不脱,丝袜就黏在伤口上了。”

  阮湖吞了口唾沫,无助地看了看双腿,此刻又隐隐的刺痛浮上来,越来越剧烈。她皱紧了眉头,咬着牙不喊疼也不动作。言魏之见她这般模样,愣了片刻,忽道:“我先回避一下。”

  刚起身没走几步,只听身后一阵“撕啦”声,惊悚可怖。空气寂静了三秒,忽然一声如闹鬼般凄厉尖叫响彻整幢写字楼。言魏之觉得脖子发僵,转头时仿佛发出“咔咔”的响声,下一刻,一条浴血的小腿便出现在眼前。

  阮湖疼得神智不清,指指自己的小腿,望着言魏之笑了。

  新来的设计总监方寸大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横手将阮湖一抱,吼了句:“你满脑子装得都是浆糊吗?!”随即大步流星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横着把阮湖抱出了办公室。

  阮湖已经有些恍惚了,但是她听到那句话时,条件反射地将头向身边的胸膛靠拢了些,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苦意的笑容:“浆糊,哈。”

  这个夏天热得让人烦躁,言魏之在暴日下拼命地拦着出租车,额头的汗水如雨而下。浆糊,哈。他的拳头握紧,一根一根青筋凸显出来。

  Chapter 2

  烫伤不算重,脱皮流血的面积也不大,上药包扎后五天不得沾水。阮湖却得了一个星期的休假。那天,言魏之很绅士地将阮湖送进医院,再送回家。阮湖脑子清楚点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无营养亦无公害的话。

  后来言魏之要回公司,阮湖哗啦哗啦将手里的病假条甩得脆响:“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朋友多了路好走,也不枉费咱俩一年的实在交情。”

  言魏之听了这话,把脸一沉不说话了。在门口立了半晌,抛下一句:“咱俩就这交情?”绝尘而去。

  阮湖也沉下脸来了,良久,她又挑起嘴角邪笑,就那段破破烂烂的垃圾感情,最后换张一星期的假条,真值当。

  然而第二天,阮湖就叮呤哐啷蹬着高跟鞋上班去了。公司同事没有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除了小设计佘涛酸醋地朝后现代总监室瞄了两眼,荞麦赞了句阮小湖你运气来登了。阮湖估摸着言魏之对当日的行为有所解释,又或者,这样英雄救美的事情发生在言大帅哥身上是最理所应当的。

  果不其然,午餐时间,言帅哥的桌上便多了三两位女同事,以及小设计佘涛。言魏之余光一瞄,见阮湖有说有笑地扒饭,一根豆芽黏在嘴角,像根小白胡须,智障般的模样颇像她大学的时候。

  看着看着,自己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佘涛一惊,问:“言总监谈过朋友吧?”这一问一针见血,满桌姑娘们的心声都在此挂着。佘涛却未料到有此效果,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够刺激的话题,将言魏之的眼神从阮湖身上挪开。

  “谈过。”言魏之淡淡一笑,“大三谈了一年,大四又有一个,只谈了半年。”

  “然后呢?”一女追问道。

  “没有了。”言魏之的余光又若有若无地落在阮湖身上。两桌隔得不远,若仔细听是听得见对方说话的。阮湖埋头汹涌澎湃地吃饭,嘴角又沾了几颗豆芽。

  荞麦兴奋了,推搡阮湖一下:“你不是跟言总监一个大学的吗?认识他的女朋友不?”

  几颗饭粒子卡在喉间,阮湖猛地呛了起来,咳了一阵,抓起水杯一饮而尽,朝四周一望,危机还未过去,无数双闪烁地眸子如同碎钻星子,熠熠生辉。

  “啊,这个……”阮湖又望了言魏之一眼,大帅哥正笑得奸诈。放下水杯,正襟危坐:“不认识。”阮湖姑娘大甩其头。

  “真的假的?”一群人质疑,语气失望。

  “真的真的。”阮湖真挚的目光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六字形容之。

  言魏之笑道:“等把手里的项目忙完,大家出去玩一次,也好增进了解。”

  众人附和,排山倒海;唯阮湖一人击箸长叹:妖魔乱世,人心不古,世道浇漓,可悲啊可泣。

  下午,阮湖便被言魏之叫到办公室去了。理由倒是堂而皇之:为了熟悉业务。其实她的工作是宣传策划,与他设计部八竿子打不着,全等他设计图出来了,开个小会,想个主题,然后在报纸电视上宣传一番。谁知言魏之一来便慢条斯理地堵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办法,副总说过去几期工程你最熟,找你熟悉业务最合适。”阮湖又欲说“公司人才济济”,但言魏之连她这点小心思也看穿了:“按理外资企业甚少做房产,软封不但做,炒地皮,修房子,做广告一条龙到底,英国老总的心思,我们也不便揣摩,当下属的就该照章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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