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右带刀(39)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qiáng了,休息吧。”带着笑。
韩径夜大脑一瞬空白,紧接着全部反应过来。
“我早该怀疑你......”他吃力地说。
——从桑水相遇到青灯卫离队、士兵被迫退守和泽,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大片的国土拱手让人!
“谭茨光,你罪该万死。”
“随你怎么说罢......比起这个,你更该关心自己的性命。”男人拇指揉搓着韩径夜的唇角,深嗅他身上淡淡的白梅香气。无力反抗是最好的,这小子平时太傲了,所以让人急不可耐地想看他露出任人摆布的模样。
“你知道吗,你打骨子里散发着盂làng的气息,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说:“你根本不像看上去那样一尘不染吧。”
韩径夜不言,目光定定地落在淬雪上。直到谭茨光将他打横抱起来扔到chuáng上,他依旧盯着那把刀,眼睛能望出血来。
“今天还有要紧事,没空折腾你,好好呆着吧。”男人安顿好他,推门而出,回首道:“他们说得没错,大贺是注定要亡的。”
/
成魔。
杀戮是会上瘾的。
锈刀一旦沾了血,那些暗红的仇怨便冲出束缚,它们久久缠绕着刀身、也缠绕着握刀之人。花岛几近失智,脑海里只剩下“杀”这个单纯的念头,直到,一把匕首刺入他的小腹。
抬眼,前方站着白衣少年,他双手不断打颤,哭嚎着拔出匕首,溅出一缕鲜血。
花岛刹那间完全清醒,少年的身影是多么熟悉,泪痕混着油污抹花了脸,他再次抬手朝花岛冲来。
“阿淳。”他按着血流不止的小腹虚弱地唤了一声,架住那人。
少年停了动作,晶亮的眼眸垂下泪水,但依然没有懈力。他们就这样僵持不定,于是花岛又喊:“阿淳!”声嘶力竭。
“闭嘴!你为什么——为什么——”他狂吼,匕首一次次砸下来,花岛大口呼吸,qiáng忍剧痛把持着他的手腕。
少年的情绪推至顶点,忽然变得无比脆弱:“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刀尖几乎抵住他的喉咙。
“花岛!”
就在这时,李猷之气喘吁吁地跑向他们,枪口瞄准了阿淳。
“别开枪!”
还是晚了。
刺耳枪声于耳畔爆开,阿淳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只感觉被一个人揽住身体,呼啦一下旋转起来。那人抱着他滚了一圈才定住,追来的子弹钉在他们身后不到一寸的位置。
少年颤抖着望向花岛。铛啷一声,匕首落在街道中央。
他努力地牵起微笑,对李猷之说:“带这孩子一起走。”
男人尚未从诧异中恢复,楞了许久才收枪:“你疯了吗!”
阿淳推开花岛,跌跌撞撞地捡起匕首,却被李猷之一击劈中后颈,昏了过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花岛扶住墙根站起来。
“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但赢了。”李猷之背着少年,穿过已被烧成废墟的校舍:“就在半小时前,东海侯自刎。从今往后,大贺对我们将不再有威胁。”
红十字会战时医院。
花岛醒来时,阿淳在他身边守了很久。
看见这孩子,他心里还有些发怵,揉了揉受伤的小腹坐起:“又想杀我啊?”
阿淳垂首,低哑的委屈从两瓣青紫的嘴唇中颤出:“......三少对你这么好。”
花岛苦笑:“大人的事情是很复杂的。”
“我不明白。”他握紧双拳,试图在错综复杂的时代中寻找答案。
房门这时开了,涌入一群手捧鲜花的女学生。她们皆穿着浅蓝色上衣,黑色百褶裙,白长筒袜和黑皮鞋,明眸皓齿,如同暖阳。
阿淳率先楞住了,赶紧把鼻涕抽回去。
“先生的伤养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
“谢谢您救了我们,”女生把花摆满了桌子:“这是一点小心意,愿您早日康复。”
花岛受宠若惊,被女学生团团围住的感觉让他有点儿飘,不免又露出几分流寇习气,与她们开起玩笑来。
阿淳一声重咳。
“哦,忘了介绍。”他揽过少年,道:“我弟弟,以后就在你们学堂念书啦,麻烦各位帮忙照顾他。”
“谁是你弟弟!?谁要念书?”阿淳打开他的手,赶紧拉开距离。
“年纪好小啊.......”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弯腰凑近,阿淳红着脸朝后退了两步,撞到柱子。
花岛一旁看着,笑而不言。
女学生离开后,他将花束一支一支摆放整齐,哼唱小曲。
“是你救了她们?”阿淳揉了揉鼻头。
“嗯哼。”花岛抬眼,朝他招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