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四下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姜桦可以给他答案。

姜云焕游移的视线突然一顿，他找到他了。

姜桦背对朝阳，双手随意的放在身侧，他嘴里叼着根草，姿态悠闲的一步一步的从山巅上向他走来。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姜云焕的呼吸不由一滞，他并不是对外貌多在意的人，但也不由为这一幕着迷。姜桦的美已经无关性别，他好比山崖上的圆日，好比夜空上的星子，任何人看到都会心生赞叹。

这美得仿佛画里人物的妖怪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姜桦将嘴里叼着的草扔掉，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姜云焕：“国师？”

姜云焕表情呆呆的，姜桦试探着呼唤了他一下。姜云焕立马醒神，他遮掩似的转移话题：“嗯...对了，这朵花是...”

姜桦给了理所应当又难以置信的答案：“木槿。”

这朵妖气微弱到难以察觉的木槿花真的是昔日那位不可一世的绝世妖王。

姜云焕一下觉得手上的这朵花都变得烫手了起来，他脖颈上的伤痕还未痊愈，木槿就差一点，就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吸gān了。

而姜桦一无所觉，他觉得自己十分体贴，姜云焕要活捉八大妖王，他特意没有将木槿斩尽杀绝，屠尽燕山所有草木之后，他留了这最后一朵木槿花，让木槿苟延残喘。

并且姜桦还自以为聪明的模仿从人间看到的习惯，给他送给姜云焕的礼物做了下包装。他唤起微弱的气流，为这只传音用的纸鹤构建风路，让背着礼物的纸鹤一路飘到了姜云焕手上。

贴心极了。

姜桦给完答案后就安静了下来，他等着姜云焕夸他。

然而姜云焕并没有露出预想中的收到礼物的喜悦，反而有些...一言难尽。姜云焕得知这花就是妖王木槿后，立马从袖口里掏出数道灵符，将这朵花连同纸鹤一起，五花大绑。

将木槿牢牢封住后，姜云焕才有功夫搭理被冷落在旁的姜桦，姜桦面无表情，不辨喜怒。

虽然姜桦的表情没有露出一点端倪，但姜云焕还是察觉到了姜桦在不开心。姜云焕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举动，立马想明白了关键，他亡羊补牢：“谢谢，我很喜欢，回城后我去东街买桂花糕给你。”

姜桦仍然面无表情，不过他点了点头，应允了。

姜云焕心里失笑，虽然姜桦qiáng大又可靠，但偏偏在某些方面，幼稚的像个孩子。跟木槿决战时他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帝般的威严，日常生活中却有这样的说出来旁人都不会信的幼稚喜好。

这妖怪偏爱甜食，偏爱到如果他不是妖怪，一定早就满嘴蛀牙的程度。

姜云焕又在燕山停留了一阵，找到了被木槿远远扔开的五雷令，命令驻军收拾好行装，带着这最后的三大妖王以及数不尽的小妖一起，启程了。

这是姜桦想起来的最后的片段，再之后，燕山之战结束不过一个多月，十绝阵成。

姜云焕许诺给他的桂花糕大抵也是没有实现的，因为鸣沙山跟京城是两个方向，一个月的时间不可能来回，姜云焕在燕山降服三大妖王后，并没有回京，而是带着茫然不知前路为何的姜桦，一路西去。

然后，这最关键的一件事，姜云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连同自己一起，封入十绝阵，姜桦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他回忆起来的任何片段里，姜云焕都没有对自己露出过杀意，或者说敌意，自己跟姜云焕从来都不是敌对的关系，到底为什么？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就把自己拿去填了十绝阵最后一个空缺吗？

又或者如娄璟所言，八大妖王尽灭之后，自己这最后一位存世的妖王，就是姜云焕最后的动手对象？

姜桦不得而知，他看着手中映着月光，剑锋冷冽的烈风剑愣神。风魂归位，这柄神剑的风采跟千年前一般无二，他也终于有闲心整理自己翻涌的记忆，整理完之后，却还是迷惑，他记忆的拼图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块。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就连象征正大光明的镜魂都不敢说，要采取近乎自残的方式保守？

姜桦想不明白，他又皱起了眉头。

他站在废墟之上，头顶是巨大的空dòng，风bào已经散去，但它留下的痕迹却远远不能消除，地铁站被整个贯通，钢铁承重的墙体破碎，满地的落石钢筋。

姜炳跑了过来，他先是去确认了一下岳江没什么危险后，才跑到姜桦身边，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姜桦的神情，不用说，狐狸jīng一定是又想起了什么，每次姜桦因为浮现的记忆片段而迷惑都是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