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孙翔只能咽下自己未尽的话，乖乖地继续吃早餐。

「不过……」叶修说，嚼着个显然就和往常不同的三明治：「你这个也太鲔鱼了吧。」

孙翔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吃完早餐就差不多是该出发的时候。孙翔先把自己要提回去的礼物（用他之前打工攒的钱买的）塞进后座，然后提着个双肩包坐进了副驾驶座。在上车后，孙翔因为还在苦恼着类似「金主是不是在跟我调情」、「金主对我是不是真爱」或「如何拒绝我金主的心意」之类的问题而有些神游天外，直到叶修都已经上车发动之后都还发着呆。

──可随后叶修的动作让他顿时惊醒。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一手撑着孙翔背靠的椅背，另只手像要环住他似地抬起，整个人充满压迫性地往他这侧压了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男人不断紧迫而导致的压力，还是那个画面本身就过于抢眼，孙翔眼中叶修原本应当无甚稀奇的轮廓在此时竟突然鲜明陌生了起来。

他的睫毛纤长，低垂的角度看起来像某种鸟类美丽的尾羽，和鼻梁笔直利落的线条构成了一个堪称俊雅的侧脸。在那之下是双颜色浅淡的薄唇，嘴角自然的弧度让男人总有些似笑非笑，现今更因为过近的距离而更显暧昧──大概是孙翔在紧张中产生的幻觉，他总觉得皮肤上能感觉到从叶修辐射而来的灼热体温。

孙翔僵硬地看着他的金主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脑中狂放地吼着我靠这是要干嘛！什么撩妹的老梗不要用在我身上啊！套路！都是套路！我知道这都是套路但为什么还是好羞涩！我现在要不要躲？如果躲了之后他下不了台怎么办？他他他他他他他是不是要吻我怎么办他一定是对我心怀不轨没跑了啊啊啊──

然后叶修利落地扯过安全带帮他扣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喀」。

孙翔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向车外，习以为常地感觉到一股悲凉。

说了好几次了，怎么都不照剧本来呢？

金主先生在驾驶中抽空瞟了他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个最近越显古怪的小学弟究竟在想些什么。

由于沉迷在这种微妙的疲惫里，这一路上孙翔显得有些沉默，直到到了车站他才堪堪回过神。他安静地背上了双肩包，拎好了自己的行李，有些踌躇。

「好了，」叶修坐在驾驶座上探头对已经提上东西下车的孙翔说，「路上小心啊，别被拐卖了。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不在家，自己开门进来哈。」

「唔。」孙翔胡乱点了点头，他站在车外看着他的金主，冲口而出：「那什么，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直到话声出口的那一刻孙翔才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呃，我就看你反正也没有要回家嘛，要不要来我家、咳，一起过年之类的，我和姥姥也就两个人，多个人也比较热闹一点，要不每年煮的都吃不完……你笑什么笑啊！」

叶修抿着嘴忍俊不禁：「不用了，孙翔。别说现在票都没了，要我真答应那你还要把你手上这张退了，跟我一起回去收东西直接开车回去？你都没跟你姥姥报备一声呢？」

「那有什么不行的，」孙翔理所当然地说，「反正她也见过你了，看到有人来家里肯定会高兴的。」

「这也太突袭了吧，你还真认真的想要我去打扰你们团圆啊？好了别劝了，你快些走吧，要不要赶不上车了。」

「哼，好啦，我走了，回见。」

「嗯，回见。」叶修说，「──谢谢你，二翔。」

「哼，」孙翔在目送叶修那台黑色的轿车开远后，嘟囔着抓抓自己的头：「那家伙叫我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要回家的缘故，孙翔在这一路上的心情都特别好，即将见到姥姥的愉悦和叶修最后笑着朝他道谢的眉眼一直在他的脑子里转着，好几次年轻人都发现自己看着自己映在窗户上的倒影咧开了嘴巴。

孙翔拖着行李回到了家。姥姥看见他时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匆匆过来要拎孙翔手里的大包小包。

「唉呀翔翔这次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下碗面？」

「姥姥，都说我已经大了！不要再叫我翔翔了！」孙翔躲了一下姥姥的手，「别别别，妳孙子身强体壮，壮着呢，这点东西拎着根本不费力气。医生说了，接下来可是要好好休养的。您也别忙，我在乘车前有吃东西呢。」

姥姥高兴地缩回了手，「好，是是是，听你的。医生说的对，医生说的对。可上车前吃的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啦？要不我蒸个包子给你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