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发颤，混着不易察觉的恐慌。

绯世置若罔闻，仍然冷漠的向前走。

绿谷的眼里泛出泪光，紧咬下唇，胸膛急剧起伏，忽然以孤注一掷的姿态飞速冲上前，一把从背后抱住他，闭眼颤声大吼：“请不要再往前走了！”

绯世的脚步倏然顿住。

旁边路段的学生投来诧异的目光，但死死闭紧双眼的绿谷即使紧张到全身都在发抖，仍然没有松开抱着绯世的手。

他的额头抵着绯世的脊背，发出声嘶力竭却又气力全无的低喃：“为什么……绯世君会离我越来越远呢？”

背对着他的人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请不要说话！”绿谷立刻反应激烈的紧促低喊，像是害怕听到回答一般收紧肩膀，低声、快速而脆弱的将埋藏已久的心声和盘托出，眼角已经不受控制的渗出泪水：“对不起……但我真的、真的……”

“不想让绯世君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样悲伤的……好像迷路的孩童找不到家一样的……寂寞的表情。

所以——

“请不要再往前走了。如果无论如何还是要去的话，请把我也一并带走。”

“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那至少……至少，请让我了解真正的绯世君。”

少年柔软的、颤抖的声音在叙述的过程中渐渐平静下来，紧抱着绯世的双手慢慢停止颤抖，眼中升起坚毅而明亮的光，慢慢将手搭在了心口，声音温柔如水。

“因为我想站在你身边，守护你的幸福。”

“……”

空气静默着。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凝聚着这世间一切美丽的少年才微微偏头，露出雕塑般完美神圣的侧颜。

“为什么是我？”他平静的问着。

“因为我喜欢你。”绿谷回答得坚定而温柔。

听着他毫不迟疑的回答，绯世沉默许久，才终于眼眸微暗，转身按上绿谷的头顶。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爱自说自话？”

他像是完全没有被刚才那番感人的告白打动一样，一上来就无动于衷的做出评价，语气堪称残酷：“不管不顾的一头撞进别人的世界里，又不管不顾的伸出手，完全的多管闲事。”

绿谷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褪去血色的唇轻轻发抖：“哎……？是这样……对、对不起——”

“但是。”

未完的话语被绯世毫不客气地打断。

路边小道的翠叶掩映下，少年的眸色愈发青翠欲滴，微微垂头，发梢扫过绿谷敏感的颊。

“谢谢你这么说，绿谷。”

低沉的声音划过耳畔，带来心底难言的悸动。

绿谷出久瞪大眼睛，完全当机的看着绯世慢慢远离，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上嘴唇，瞳孔慢慢收缩。

……哎？

刚才……发生了什么？

绯世君——

……吻了他？！

后知后觉回过神的娇小少年心脏差点脱出胸膛，脸红的像是突发高烧，头顶更是冒出犹如实质化的蒸汽，红晕从头顶一直窜进脖子，完全不见了之前一往无前坚毅诚恳的样子。

与他过分夸张害羞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绯世过分冷静的面容。

他垂眸神色不明的看着绿谷，意有所指的问：“真的想了解我么？”

绿谷一愣。

做出那种让人脸红心跳动作的人此刻仍然像往常那般平静，见他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句：“即使已经大约猜到了我是个怎样糟糕的人，还是想要了解我么？”

绿谷微微瞪大眼睛，几乎立刻严肃下来，进行否定：“不是这样的。”

他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红着耳尖，将手附在绯世的心口，仰视的目光说不出的柔顺信赖。

“不是糟糕的人。”

他轻声解释着自己的话，由眼底散发出无法掩盖的爱慕：“无论你经历过什么都无所谓。绯世君是愿意为了他人做出改变的人，是珍视着他人情感，会笨拙却又努力地做出回应的人。”

“我所喜欢的，正是这样温柔的绯世君啊。”

“——我所爱的，正是这样温柔的先生啊。”

整洁的宾馆房间里，穿着崭新沙色风衣的太宰治笑容柔软，仿佛早有排练般说出了与绿谷出久几乎分毫不差的话。

被他拽着跌倒在床的青年双手撑在他身侧，闻言眸光微动，眉心蹙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太宰治毫不迟疑的肯定着，抬手搂上他的脖颈，鸢色眼眸中有一瞬间黑如深渊，“先生曾经说我连人类都无法喜欢，这实在是对我的谬误。”

确实，名为“太宰治”的生物，也许真的只是一缕人间游荡的孤魂，对人类绝望，甘愿深陷无法逃离的泥泞，渴望救赎，却又对救赎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