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缓缓睁大，万花筒的纹样自动浮现在他眼中，繁复华美的指针以一种独特的规律缓缓旋转着，靠近中心的一圈黑色圆环则缓慢断开、分解、消失，变成了缺损的三枚刻度，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着。

与此同时，与眼前之人相关的记忆也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条件反射般动了动手指，瞳孔微缩：【“泉奈……”】

泉奈温柔而哀伤的望着他，缓缓松开了手。

他在一阵微风中不见了踪影。

在那一瞬，不知怎么的，绯世突然有一种抬手抓住他的冲动。

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剩下的两人说：【“也就是说，你们也跟他一样？”】

【“如果你是指已经死了这一点的话……是的，一样哦。”】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的太宰治似笑非笑，不知为何，神色有些难辨。

他上前了两步，而预感到了什么的绯世却蹙起了眉，抗拒的后退着：【“停下，我不想这么做——”】

【“放心吧，我和泉奈君的情况可不同，虽然从东京塔上跳下这个死法很浪漫，但我果然……”】

太宰治不由分说的拽住他，双手捧住他的脸望着他充填了三枚刻度的眼，仰视的目光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眼底有着微不可察的柔软。

【“……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他的拇指轻轻拂过青年的唇角，闭上眼，抬头吻了上去。

——所以，我在过去等着你……先生。

未完的话语通过记忆传达了过来。

‘嘀嗒。’

钟表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眼中的刻度又多了三枚。

绯世怔忪的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良久，才头疼的轻叹一声。

【“真是有你的风格……”】

他抬手揉了揉额发，看向最后一个人。

【“所以，你又想干什么，水门？”】他蹙眉严肃的问着，又稍微有些疑惑，【“我以为，我是在太宰之前认识的你。”】

水门抬眼怔怔的望着他，莫名有些发愣。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眼眶红了红，低头柔柔的笑了笑：【“啊，没错。但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我并不是真正完整的个体，不能给你的眼睛提供什么帮助。我……我只是……”】

他的声音艰难起来。

【“……只是曾经被抹去的一个意识。”】

【“……”】

绯世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猜到了什么。

【“你恨我么？”】他低声说。

水门连忙摇头，泪眼朦胧的露出柔和温暖的笑意：【“怎么会……我怎么会恨你。”】

他抬头望向绯世，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微光。

【“我一直深爱着你。”】

他轻轻的，微笑的说。

绯世看不出情绪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他思考了很久，才忽然抬起手，歪头平静道：【“不来么？”】

水门愣住了。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用一种此刻的绯世还无法理解的、高兴又悲哀的目光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无奈的垂下眼，哑声低语：【“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了吗……？”】

自嘲般自言自语的说完，他抿紧了唇，眼睫颤动间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绯世静静的注视着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眼泪……

很碍眼。

好在水门迅速的擦干了它，重新抬头，朝他露出比刚才更温柔，也更灿烂的笑容。

他朝绯世伸出手，然后——

拥抱了他一下。

那样克制而隐忍的，却也因此更显珍惜和深情的拥抱。

绯世怔住了。

迅速的，曾经拒绝少年的理由，以及他所有的话语和笑容都浮现在了眼前，那句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的“你不是怪物”，几乎让他的瞳孔有片刻的颤抖。

完全是下意识的拥紧怀里的少年，绯世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放松身体，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幸福的叹息。

就好像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超乎寻常的满足。

绯世垂下眸子，眉头慢慢蹙了起来：【“水门——”】

【“你什么都不用说。”】水门埋首在他怀里头也不抬的说着，清亮的少年音有些发抖。

但绯世和他都明白，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抱歉。”】绯世哑声说着，眸色黯淡，【“……真的很抱歉，水门。”】

水门摇了摇头，缓慢却坚定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面色苍白的微笑着，竭力与平常无异的说：【“你不用向我道歉，谁都没有错，我们只是……”】

他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无比艰涩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