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351)

  寇凛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什么原因?”

  虞康安微沉默,反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信他会告诉你。”

  寇凛站的累,直接坐在大树突出地面的树根上:“虞总兵与他既是八拜之交,应该知道他有个旧情人,是我丈母娘吧。他对我夫人说,他原本是准备留在京城里娶我丈母娘,但收到挚友的求救信,说他那位八拜之交的儿子,落在了海盗手里。而虞清行二,上头还有个早夭的大哥,差不多就是死于那个时间段里。我是猜的。”

  虞康安也不在隐瞒:“没错,当年请他帮忙的是我。抓走我儿子的正是麻风岛上一任主人,那些恶贼与倭兵想以此来要挟我出卖军情,那时我还太年轻,只有一个宝贝儿子,有些不知所措。”

  寇凛猜测:“他来帮你救人,却与你产生分歧,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令公子死在海盗手上,所以你与他决裂?”

  虞康安摇头:“不,我儿子的死与他无关,他为此付出诸多,更因此流落东瀛,辗转两年才带着一身伤逃回来,奈何未婚妻已成了楚夫人……此情,我欠他一世也还不清。”

  寇凛皱眉:“那你们为何决裂?”

  目光有些黯淡,虞康安也坐了下来:“我儿子惨死以后,我发誓要肃清沿海的倭患和海盗。几年后,当我终于获得圣上首肯,得以招募私军时,他再次来到福建入我麾下。但他不听军令,屡屡触犯军规。”

  寇凛默不作声,性格反叛之人最痛恨的就是体制。

  其实金鸩与他岳母错过未必是件坏事,金鸩这样的性格即使一时为女人收了心,入赘进谢家,在朝中他也不懂弯腰。

  虞康安道:“我俩屡屡起争执,我能理解他,他也能理解我,可他待在军营实在度日如年。一想助我一臂之力,二想保家卫国,他想了一个办法。”

  寇凛已经猜到:“他想去海盗窝里为你做内应?”

  “是的。”虞康安失神,“我二人里应外合,诛杀不少海盗头目,但并没有解决问题,没有头目之后,海盗们反而更肆无忌惮,越发猖獗。我们认识到倭寇与海盗出现的根源,其实是大梁的体制问题,杀海盗头子宛如割韭菜,割完还会一茬茬的长,我二人都有些心灰意冷。”

  寇凛问道:“是这个时候,你们的观念出现了分歧?”

  虞康安深深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收到楚夫人寄来的信,说自己命不久矣,想在临死前见他一面,他慌忙上京。而我刚好先前请了旨,便陪着他一起回去。可惜当我们抵京时,已是楚夫人的头七。”

  虞康安的视线慢慢失去焦距,他难忘那个雨夜里,若不是他拦着,痛哭到险些昏厥过去的金鸩,真就为了楚夫人绝笔信中那一句“愿有来世”拔剑自刎了。

  那会儿庆幸自己跟着来了京城,现在的虞康安却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拦住他,怎么没让他死了。

  寇凛的问题将他拉回现实:“虞总兵,这是当年朝中站队时你选袁首辅,不选楚尚书的原因?”

  寇凛一直都想不通,从品行来说,虞康安和楚狐狸明明是一路人。

  他却选了袁首辅,与楚狐狸为敌。

  虞康安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不由想起当年陪着金鸩跑去书院,暗中偷窥刚经历丧母之痛的楚箫时,正好看到虞清拿着弹弓痛打楚箫。

  金鸩将他痛骂一顿,他赶紧将自己的闺女找来,让她往后欺负谁都不要欺负楚箫,并嘱咐她去接近楚箫,多照顾他点……”

  寇凛又打断他的回忆:“虞总兵依然没说,你与金老板为何决裂?”

  虞康安对他这幅审问犯人的态度十分不悦,但他的确有权审问。而已现在的情况,也不怕他说出去:“金鸩意志消沉一阵子,我们又回到了福建,这一次,他做出一个令我瞠目结舌的决定。”

  寇凛俨然又猜到了:“大梁的体制改变不了,倭患和海盗难平,既然如此,不如管理起来,也形成体制,由他来统率。”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但他当晚就与我分道扬镳,出海打拼去了。”

  虞康安朝着麻风岛山峰的方向望了一眼,“三年,他干掉无数个大小头目,最终将麻风岛占为己有。又过四年,他已在东南海上与另外两人并称三雄……在那动荡的时局里,他的确帮我减轻了压力,令我只需专心应付倭寇。可随着我们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的越来越高,不便见面,生疏之下理念冲突也越来越大……我希望他能率众接受招安,他则希望我能给他开方便之门,我说他走火入魔,他说我愚不可及,最终在一次海战中,我误伤了他,他与我割袍断义。至今十年,我在岸上做我的大老爷,他在海上做他的大老板,因他的刻意回避,我们没有再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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