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月向西+番外(184)

  说起来,因果循环,似乎在帝王家比在别处来的更快些。

  宴席过去了大半,姜弥与太后反常的安静,即便有皇亲晚辈上来向太后祝祷,她也只是顺水推舟地领受,并没有多余的话,这倒是不太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我见殿下诸王首座上坐着英王,他与姜弥的不和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故而礼部排座次时特意将他们两人分开,这样一换,倒将姜弥换到了沈槐的身旁。

  沈槐之下便是意清,而各家公主大多是我和萧衍的长辈,都排在英王之后,再然后才是与平辈的藩王。皇亲中只有端綦姨母与姜氏交好,其余诸如秋吾姨母与宜川姨母,她们与母亲姐妹情深,自打沈家遇难之后,多是对姜氏敬而远之。

  这样的一顿饭,大约大家心里都别扭吧。

  我这样想着,见姜弥遥遥离了坐席,自扈从手中接过一幅卷轴,含笑着拜谒上殿:“今日臣来向陛下朝贺,想借花献佛,以小女的一幅刺绣进献给陛下。”

  听闻此言,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见萧衍命魏春秋将刺绣接过来,展开,是一幅《毂丰鹂鸟图》。三尺宽,针脚绵密细致,着色舒雅,若真是亲手刺绣,没有两个月的功夫是出不了成品的。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萧衍,他俊秀的面庞上波澜不惊,温持地笑说:“这是幅好绣作,有劳紫苏妹妹了。”

  姜紫苏含笑着朝萧衍敛衽为礼,落落大方中带着些许羞涩。

  端綦姨母探头出来仔细端看着那幅《毂丰鹂鸟图》,赞叹道:“紫苏真是蕙质兰心,看看这鹂鸟绣的多生动,那么多的幼鸟遍压枝头,真是子孙绵延的繁盛景象。”

  姜弥笑着点头:“紫苏也是这么说的,黄鹂多子,也希望陛下能子嗣繁多,大周江山后继有人,国祚绵延不衰。只是……”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忧心的事,敛却笑容,蹙起了眉宇,“听闻太子这些日子病重,太医院那边传出些不好的消息,臣很是担忧。陛下膝下唯有一子,若真有个长短那可如何是好。”

  我心想,姜紫苏真不应该绣什么《毂丰鹂鸟图》,应该绣她爹,那表情生动的抹上釉彩直接可以上台舞戏了。

  端綦姨母也跟着应和:“寻常人家尚且子嗣繁多,防的便是这个身体不好,还有另外的可以继承家业,咱们陛下九五之尊,子息确实绵弱了一些。先帝崩逝已经年余,按例确实该抓紧充实后宫了。”

  我端起茶瓯放在唇边抿了抿,赶在萧衍开口之前漫然说道:“其实也并不需多费周折去择选,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紫苏妹妹秀外慧中,又是母后的亲侄女,这样亲上加亲的事情是再好不过的了。”

  姜弥略微诧异地看我,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萧衍抓住了我的手,声音清冷地说:“这样的事情不应放在家宴上来说,还是改日再议吧。”

  话一出口,我下意识地去看姜紫苏的神色,那一双翦水秋瞳如蒙上了沉杳迷蒙的水雾,带着万分的委屈与难堪,极痴惘幽怨地看向萧衍。

  这个世上多是渴求权力与富贵,能对一个男人执着到这种地步,姜紫苏也真是不易了。

  姜弥却是大而化之地摆了摆袖子:“虽说陛下选妃是国事,但也是萧氏的家事,今儿坐在这里的都是皇家亲戚,亦是陛下的长辈,简单论一论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莫非……”他清幽地笑看了我一眼:“陛下是怕皇后不悦?”

  我一早便告诫了自己,不论出现何种情状都不能动怒。此刻更是沉稳自得地笑看姜弥,不语。长久缄默的英王捋着胡须道:“皇后方才不是说了要让陛下和紫苏姑娘亲上加亲,又何来不悦一说。不过……说起紫苏姑娘,本王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姜弥的脸上陡然升起防备,冷鸷地盯着英王,见他老人家不慌不忙由扈从扶起来,漫然道:“昔日陛下为太子时,姜相就想撮合他与紫苏姑娘。先帝曾令监天司合算二人的生辰八字,当时监天司是怎么回的话来着?”

  秋吾姨母清冷地笑了笑:“英王叔不说,我们都差点忘了,监天司当时回‘太微相冲,主克男方’。”她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虑:“我读书不多,仅记得字面,到底什么意思,可有明白人能给解释解释。”

  英王身旁的靡初站起身来,乖顺地拂身,冲着秋吾道:“姑姑,靡初年幼又是小辈,本来不便多言。可您既然有疑惑,靡初又恰好识得这几个字的意思……”

桑狸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