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月向西+番外(186)

  宜川姨母疑惑地问道:“你刚才既然说虎皮兰与吊兰相合才会沉声毒素,可是在太子的寝殿只有吊兰,那虎皮兰又是从何而来?”

  嬿好娴静地笑道:“公主可算问到点子上去了。这便是最巧妙高深之处……娘娘思子心切,常派昭阳殿绣娘去勤然殿中给太子送些刺绣衣物,谁知那两个绣娘受人指使,暗藏祸心,竟将虎皮兰做成了香囊特意带着去勤然殿。那虎皮兰的香气虽然清幽,但沾上衣带长久不散,与寝殿里的吊兰香气混浊在一起,虽然大人没事,但孩子身体娇弱,却是受不住的。所以,才有了太子抱恙一说。”

  秋吾姨母猛拍案几,怒道:“那两个绣娘呢,如此心肠歹毒,悖逆弃主,可不能轻饶了。”

  英王侧身看向秋吾,漫然道:“这宫女刚才不是说了,绣娘是受人指使。说来也是,凭这两个绣娘,有天大的胆子,敢谋害太子,是不想让全家活了吗?”

  说到此,我见姜紫苏隐露怯色,细微不可见地往太后身后躲了躲,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但太后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闲凉模样,做着壁上观,不肯说话。

  我便有些疑虑,今日太后过分沉默了,倒像是故意要将自己撇干净似得。还有萧衍,我精心谋划了这一出戏,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之色,反倒在细微处悄然提点我。莫非,他真能未卜先知吗?

  嬿好朝英王拂了拂身,翠声道:“这两个绣娘,奴婢也带来了。诚如老千岁所言,她们胆子并没有那么大,一早就将什么都招了……”

  “陛下。”姜弥再一次将嬿好的话打断,脸色凝滞如铁,“今日宴席上人员杂乱,若是将这等不光彩的事公之于众,怕是有伤陛下颜面,不如……”

  “不如什么?”我目光清湛地对上姜弥,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凛冽寒意:“姜相方才口口声声润儿的病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可是丝毫没有给本宫留颜面,也没有给陛下留颜面,到了如今又想起陛下的颜面来了?”

  他微眯了眼睛,目光如利剑一般,劈空开刃地朝我看过来。我虽然胆子不够大,但也没有让他吓唬住了的道理,只敛着云袖毫不在意地往下看,唇角挂着一抹恬婉闲凉的笑。

  英王适时地开口道:“事情既已说到这份儿上,必得查清楚说明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才是真正周全皇家颜面。不然,老这么暧昧不清,众说纷纭,出了宫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姜弥恨恨地斜睨了英王一眼,大甩阔袖不甘心地回自己坐席上。

  嬿好冷眼瞧着我们言语交锋,待到诸方缄默,她也不多言语,只抬起缎袖拍了拍手,便有禁卫押送着曼倩和青女上了殿。

  昭阳殿里孟姑与嬿好已将道理都跟她们讲清楚了,况且她们深知自己的家眷都在意清的手上,也不敢胡言乱语,虽然在这大阵仗下略显瑟缩,但说起话来倒镇定清醒得很,吐字清晰,句句凿凿。

  只是当她们说到是受了姜紫苏的指使时,满殿的视线乌喇喇地落到太后身后,姜紫苏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向两个绣娘,清泠泠地道:“你们血口喷人。”她这般说着,唯见妆容清妙,指尖莹白,更显得楚楚动人。

  青女受了孟姑的教导,等的便是这一刻,忙“咚咚”连扣了好几个响头,泣涕涟涟地说:“紫苏姑娘亲口对奴婢说得,只要太子出事了,朝中老臣必会劝谏陛下纳妃,只要她进了后宫,当了娘娘,就让我们二人做体面的大宫女,再也不必对着针凿绣活。”

  姜弥冷冷说道:“两个宫女,无凭无据,便这么空口白牙的,谁知是受了谁的指使。”

  宜川姨母抬袖饮了一盅茶,只闲漫散淡地说道:“事情既然牵扯到了紫苏姑娘的身上,为了避嫌,姜相还是少说些话罢。瞧瞧人家吴越侯和沈寺卿,同样事关自家姑娘,人家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呢。”

  闻言,沈槐与意清对视了一眼,便道:“君王面前,自有圣断,哪里就轮得到我们当臣子的说三道四,横加干预。”沈槐话从来不多,但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必是字字珠玑,直往人心肺里插。姜弥果然变了颜色,凛然地怒视他。

  说起来,我的这位叔父,虽说来自吴越,不曾涉猎朝政。可人却端的玲珑剔透,他只虚长了意清四岁,可不论是心智城府,还是处事的老练程度,都远在意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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