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月向西+番外(216)

  我裹着狐裘转悠了一圈,呵着冷气道:“先用炭盆熏着屋子,本宫去两仪殿给太后请安去。”

  没成想,太后的两仪殿甚是热闹。萧崵不知从哪儿找了几个皮影匠人,正在殿内搭台子唱戏呢。萧崵坐在太后身侧,笑意吟吟地道:“这皮影的制作甚是复杂,从选皮、制皮到缕刻、敷彩,最后熨平、缀结,听说一张皮影要下三千多刀呢。”

  太后歪头听得仔细,一下来了兴致,便要匠人将皮影拿给她看看。细嫩柔韧的皮影人刚递到手里,便有内侍进来禀报“陛下驾到”。太后将皮影人复又放回了漆盒里,我和萧崵忙起身接驾。

  萧衍穿了一身皂色锦绸便服,身侧跟着善惠,进来后看都没看我和萧崵一眼,敷衍地朝我们抬了抬折扇,权当是让我们起身了。

  “母后,儿子来给您请安,顺道带了善惠公主过来,她从新罗带了歌舞伎,善奏奚琴和伽耶琴,想母后兴许看够了中原宫廷歌舞,这异域舞蹈别有一番风情。”

  我见太后颇有些不舍地让内侍将盛放皮影的漆盒拿下去,端起一副慈母面容,强撑着笑给萧衍捧场:“皇帝有心了,哀家这几日正想着,宫里的歌舞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看都看腻烦了。”

  坐在萧衍身侧的善惠巧笑倩兮,柔声说:“陛下与太后母子连心,自然会想到一块儿去。”

  此时,萧崵悄默声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往我身边挪了挪,低声道:“孝钰,这善惠一如既往地不省油呢,你可得多加提防,小心让人撬了墙角。”

  我斜睨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他又往我身边靠了靠,“我这不怕你吃亏吗,你是不是和三哥闹别扭了,他怎么从进来看都不看你一眼,我跟你说你这样很危险,骊山行宫里美女如云,善惠又这么没脸没皮的……”我猛地把裙角拉回来,不耐烦道:“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萧崵不以为忤,视线轻飘地掠过我往御座上投去,笑若清风畅煦。

  说话间,善惠已令歌舞伎上到殿前来,一律高腰亮绸长裙,细纱罗带上衣,萧崵将酒鼎放到案几上,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又唱啊,恕臣有些疲了,想先行告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时善惠那飞俏的眼梢掠过他,狠瞪了几眼。

  萧衍清冷地看着萧崵,淡然道:“既然累了,就下去歇息吧。”

  萧崵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臣弟告退。”退下时冲着我向外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我直觉他今日自见了善惠便古怪蹊跷得很,低头细细琢磨了一下,也起身道:“母后,陛下,孝钰近几日身体不适,想先行回宫歇着。”

  御座上许久无声,抬头看去,见萧衍冲我翻了个白眼,将凉若霜雪的俊面转到了一边。太后将视线在我们之间巡弋了一番,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道:“既然不舒服,就回去吧。”

  我立时揖礼告退。

  出了两仪殿果然见着萧崵在门口等我,迎面上来,笑道:“这新罗歌舞再好看,可也比不上皇兄的脸色好看,能将他气成这摸样的,普天下恐怕只有你了吧。”

  我抚着鬓侧的花银嵌玉簪,闲凉道:“你可别整天就会扯别人,我怎么觉得你跟那善惠之间透着古怪呢,眉来眼去的……”

  萧崵一怔,脸颊浮上可疑的胭脂红,瞪圆了眼睛道:“我要是跟那凶婆娘眉来眼去,才真是瞎了眼!”

  我正要再逗逗他,兴庆宫的内侍来报,说是吴越侯求见。我心想,这是骊山,沈槐虽然侍驾在侧,但没有要紧事是不会这样着急来见我的。便暂且将萧崵的事放到一边,抓紧回兴庆宫。

  沈槐在东偏殿似乎已坐了许久,案几上的茶瓯水都见了底,他将手搁在案几上,不住地揉搓,手边是一摞纸笺。我极少见他这样惶惑的样子,不禁提起了心,忙问他:“可是意清出什么事了?”

  他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不是意清……”

  不是意清就好,我稍微松了口气。

  但他面色凝重,望了望我身后的灵徽和素问,直接道:“你们下去,将殿门关上,守在门口,谁也不能进来。”

  我盯着他,被这一连串的举措惹得不安起来,“怎么了?叔父。”

  他凝望着我,面上神情极其复杂,似是不忍开口,但又不得不开口:“我自入凤阁任侍中以来,对兄长一案追查许久,至今终于有点眉目了……”

桑狸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