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记(140)

  王玥和我此刻亦在轻健营门前,待严义山出现,王玥才从人群中越众而出,高声问道,“一大清早在军营重地喧哗,成何体统?严千户,还不快些问个清楚?”

  严义山本想喝退闹事者,却没料到王玥在此,连忙一个箭步上前躬身道,“卑职不知道大人前来,未曾迎接大人,还望大人恕罪。这刁民不知抽的什么疯跑到这儿来大闹,待卑职将她哄走,请王大人和周掌印里头坐,卑职这就让他们奉茶给两位。”

  他起手请王玥入内,对守门的兵士使了个眼色,立时就要将鸨儿驾走。

  王玥伸出手臂挡住了兵士,不悦道,“我让你问清楚,可没让你随便轰人。这人都闹到军营了,必然是有缘故的,否则借她几个胆子敢这么干啊?且把人带进来,问问明白。”

  严义山尴尬陪笑点首,只好命人将鸨儿带进营内。

  王玥入的内堂,径直去上位坐了,随即喝问鸨儿,令她将所闹之事全因后果说了,一转头问下首处坐的严义山,“她说的这个人,叫赵贵生的,可是你帐下的?”

  “赵贵生?”严义山皱眉思索着,此时另一名他的亲随对他一阵耳语,他即刻恍然道,“哦,是有,是有。这小子不过是个普通兵士,卑职一时记不起他的样子,对不上号。请大人勿怪。”

  王玥微一颌首,”那就传赵贵生来,问问可有此事。”

  “大人,这……怕不合适罢?”严义山反驳道,“她一介刁妇,万一是诬告想讹银子呢?”

  王玥挑眉,哼了一声,“你怎知她是刁妇啊?还是怕她说的不假,我治你个治军不严之罪啊?审案岂有不拿被告之理,快去传赵贵生,休要耽搁废话。”

  严义山无法,只得不耐的挥手令兵士去传。一盏茶的功夫儿,赵贵生便被带至堂前。

  我记得昨晚匆匆一瞥那人的背影,明明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而眼前这个人却浑圆结实,颇有几分壮硕。我当即明白这个人并非昨夜我所见之人。

  果然那鸨儿惊呼道,“不对呀,这人可不是赵贵生。”

  那赵贵生此时一副诧异的表情,笃定的说道,“大人,小人就是赵贵生啊,这名字叫了二十来年了,错不了。”

  “你们营中到底有多少赵贵生?”

  “回大人,名册上显示,确是只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一个兵士回答了王玥的问话。

  “你确定他不是?”王玥转而问鸨儿,“不会认错人?”

  “大人说哪儿的话,我们干这行儿的,别的本事没有,认人那是一认一个准儿,再不能错的。要不还怎么挑窑姐,怎么看人下菜碟啊。”

  “不得在大人面前无礼!”严义山喝道,“既然这个人不是赖你账的赵贵生,那便是有人假冒他。这起事不归我管,你去府衙那儿找知府老爷告状去罢。”

  “哎,大人您这就不管了,那可不成。昨儿那小子可是报的清清楚楚的,他是轻健骑大营的赵贵生!他可说了,他打出来嫖就没给过钱,还放话说我要是敢来要钱就要拆我的楼!这些话儿我的姑娘们可都听见了,个个都是证人。大人您就这么就打发了我,没门!”

  严义山阴沉一笑,突然喝命道,“敢上我大营来讹诈,左右,把她给我拖出去,押到府衙,告诉李知府好好审审这个刁民!”

  “慢!”王玥厉声喝止,“严千户就是这么个问法么?”

  “大人,卑职听您的把赵贵生传来了,人对不上号,明显是这个婆娘撒谎,这,还要怎么问啊?”

  “怎么问?我自有我的问法。”王玥一指鸨儿,“她一个开窑子的,若不是有真凭实据,有冤无处诉,她敢来大营前如此胡闹?大魏律里头哪条规定在籍军士嫖娼可以不付钱的?她必不是讹诈,此事大有蹊跷!”

  严义山有些急道,“那依大人的意思,这事儿该怎么办?”

  王玥冷笑一声,“把人都带上来罢。”

  只见他的侍卫带上了六个营中的兵士,严义山正不解其意,只听王玥冲着他说道,“此刻开始起,你不许开口说话,我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听懂了么?”

  严义山登时一愣,却见王玥的侍卫给那六个兵士每人发了纸笔,王玥指着那赵贵生说,“你们几个都应和他相熟,把他的名字给我写到纸上。快些写罢。”

  那几名兵士彼此对视,虽然不明其意,也只能依命行事,在纸上匆匆写了名字。

  我在一旁观察着严义山的表情,他此刻眉头紧锁,双手抓着圈椅扶手,抓的那般紧,用力之下指节都已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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