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重妆华(16)
他的身体被那道冲击打飞出去,喷出的鲜血溅的我满头满脸,我除了恐慌和无力竟然没有一点办法。脑袋空白了刹那,随即脱口道:
“快松手!不要管我了!”
我想,他抱着我,双手不得闲,还维持着那股温热的力量护住在我的周身,哪有脱险的机会?至于我自己,在想到后果之前,不想再拖累他人,这样的念头更加迫切。
何况我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对死亡虽有恐惧,却尚能克服。
“喂!你放手呀!”我有些气急败坏。
他却死死地把我箍在怀里,力道之大,快把我勒的喘不过气。我丝毫也挣脱不得。
我的身体被他笼罩,视线都被挡住,然后毫无准备地掉在地上,却没有一丝损伤,只是萦绕周身的那股暖流越来越弱。
好容易从他怀中爬了出来,侵肌裂骨的寒风chuī的我直打哆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甩了甩快要冻成浆糊的脑袋,我赶紧查看他的伤情。
结果并无外伤,人却已经昏迷,难道是伤了内府?我束手无策,深恨没向葱白学上几手望闻问切。
而我更担心的,是方才攻击我们的凶shòu会找到我们——纵然我有与shòu搏斗的勇气,也没有那个力量。若是被它发现,那可真是必死无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藏起来。至于能否躲过……总不能坐以待毙!
左看右看,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随便选了个方向,抱着梅子否的上身,倒退着一步一挪。
走动之后,不觉得那么冷了,反而出了一身的汗。也不晓得走了多久,我好像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在高坡之上,芳草萋萋野樱盛开,一栋jīng致的竹屋静静立在野樱之下。
不管是真是幻,于我而言,都那样遥不可及。
我摊倒在地上,嘴巴像脱水的鱼儿般急促张合。
蜷缩在梅子否身边的我,抱歉而又感激。
对不起,将你拉入地狱。谢谢你,陪我共赴huáng泉。
黑暗拥我入眠,温柔而安详。我不是孤身一人。
我听到似悲似喜的呼唤,透过梦境的薄雾,牵牵绕绕,将我缠在丝网之中。
有人在我耳边,玥儿……玥儿地呼唤着,我并不确定,那人呼唤的是不是我。阿兄一直都叫我阿宝的。
“错了……阿兄……”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自己语无伦次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不是阿兄的面孔,而是梅子否那张冷艳bī人的容颜,他坐在chuáng沿上,微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神色尽数敛去。
“什么错了?”他低低地问。
我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答非所问。
“玥儿——我昏睡的时候,你是不是这样叫过我?”
“那我该叫你什么?”他淡淡道。
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呆愣片刻,猛地从chuáng上翻身做起,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你没有事?实在太好了!”
梅子否抿了抿唇,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抱歉,我食言了,没有将你护好。”
“你怎么这样想呢?该抱歉的应当是我。是我拖累了你。”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认真地看着他道,“梅公子,我拜你为师好不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徒弟,好好修习,绝不给师父丢脸!”
话音刚落,梅子否的眼神就已覆了层千年寒冰,我有些愕然,就听他冷冷地说:
“我不是你的师父!”
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善,我满心费解,就算嫌弃我笨手笨脚,也不至如此凶愤。这脾气——真是大的没边儿!
我被堵了个下不来台,gān脆躺回去钻被窝里。闭目养神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他突然低语:
“我并不比你大上多少。”
哈——原是嫌我把他给叫老了。我翻过身,支起下巴,笑嘻嘻地问:“那我叫你梅梅如何?”
梅子否眉心一拧,有几分恼羞成怒。
“不要胡闹。”
我却觉得“梅梅”二字很有意思,且越是琢磨,越是回味无穷。多可爱的名字!我已对这称谓爱不释口。
“梅梅,这里看起来gān净整洁,是你打扫的么?”
当我第无数次叫他梅梅的时候,梅子否已经放弃纠正我的“胡闹”。我暗暗窃笑,想来这便是习惯成自然。
“并非是我。”梅子否道,“这里设有结界,近乎秘境之力。可维持恒定,且非人类不可踏足。”
他似乎有些触动,喃喃道:“……还是一对修为深不可测的神仙眷侣。”
“你是说这里曾经的主人,是一对非常厉害的夫妻?”
“对……夫妻。”
我在竹屋里转了几圈,看到素雅jīng致的布局和摆设,可以想见有女子住过。倒没有发现男子住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