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154)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打屁啊,快走!”

老四顺从地将巨掌摊开,几人全部挤上去,钓鱼叟皱眉欲抢攻,几次被中年人挡下。

“大师兄,躲开!”武理大喊。

中年人一计腿鞭击退钓鱼叟,自己矮身蹲下,头顶,老四一只手臂抬起,掌心竖立。

钓鱼叟击出一掌,两道强劲的急流对轰,处于急流中心的数人都被吹得脸肉抖动:“乌拉乌拉乌拉——”

剩下半边桥垣在内力较量中坍塌,钓鱼叟一手支持不住,对上双掌,骤然被轰飞,对岸土地上拖出深长一道沟壑。

“走走走走走走!”武理以竹杖击打老四脚背溪乙穴。

河水再次爆炸,食人鱼漫天乱飞,谢致虚以衣袖做伞遮在自己与奉知常头上,越关山被咬得吱哇乱叫,还不忘用裘袄去兜鱼。

老四满载飞入蓝天。

被内力炸开的河面恢复平静,食人鱼落回河水,愤怒地啃咬断桥。

有人涉水而上,所至之处,食人鱼无不恐惧躲避,他俯身从河底水藻间拾起一顶斗笠——已被鱼啃食得残破漏风。那人却并不在意,抖掉水珠,戴在头上。

钓鱼叟走上河岸,仰头望着天空中飞速远去的影子,陷入沉思。

“你失败了。”

林间有声音突兀响起。

钓鱼叟却并不吃惊,抬手摸上一棵树干,树在他手下奇异地抖动起来,掉落下来无数光秃的鱼骨头。

树冠里有一个人,半坐半卧,一手枕头,一手拿着已被啃完半边的食人鱼。那人偏头下看,双眼是绿色的,像藏在黑夜里的恶狼。

“失败的人只能去死。”钓鱼叟说。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没关系,郢州城里等着的可是洪豹。”他咔擦咔擦啃完鱼肉,牙齿与鱼鳞摩擦出火星,将鱼骨随意丢下树。

狼说:“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

郢州城里青天白日地飞来一座大山!

城里百姓奔走相告,据说把街道都砸开了缝嘿!

不得了不得了,快去围观!酒楼外里三外三围得严严实实,众皆目瞪口呆,只见足有两层楼高的壮汉坐在台阶上,堪当成年男性腰粗的手指捻起桌案上的牛肉,众人跟着他的手扬起脖子,看见一张血盆大口。

牛肉扔进去嚼两嚼。

“哇!”众人发出惊叹。

谢致虚、武理、中年人坐在酒楼里,清理身上四处挂着的食人鱼,旁边越关山举着个衣兜,十分殷切地邀请他们将鱼留给自己。

只有奉知常一身干干净净,已经开始吃饭。

“小兄弟,你留这鱼做甚?”中年人好奇道。

“中原的东西太好玩了,”越关山兴奋道,“老三说,这种鱼可以用来做秋鱼刀,你看小五手上那道口子,就是秋鱼刀划出来的。”

“呸,”武理道,“秋鱼刀当然是用秋鱼做出来的,和食人鱼那是两个品种。秋鱼养在天竺峰天池里,体内有剧毒,被它咬一口,能全身麻痹三天三夜。”

根本没有在意过手上伤口的谢致虚:“…………哈?”

奉知常嗤了一声,放下碗筷,牵过谢致虚的手撩开衣袖。

武理说:“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邛山大师兄,孔绍述。小五,你是从来没见过,六年前大师兄就离开师门云游了。这位越关山兄弟,西北凉州人,来中原游玩,帮过我们许多。”

孔绍述:“幸会幸会,多谢越兄第照顾我几个师弟。”

越关山的目光落在孔绍述的袖管上。孔绍述半点不介意,反而主动解释:“小时候给地主家干活,被砍了。”

越关山便没有再刻意留意孔绍述的断臂,转而兴致盎然道:“铸腿孔绍述,我听说过你,踏破铁鞋练就了一双腿功,以前到过甘凉道,我老爹想请你到我家做客卿来着。”

孔绍述腼腆一笑,若是有手,估计会不以为意地摆两下。

“什么时候切磋切磋?”越关山追问。

武理给孔绍述布菜,并喂到嘴里。自从十七岁断了一双手臂,孔绍述的生活过得比奉知常还不方便,做什么都要旁人协助,出门在外每到一个地方就雇一个贴身小厮,喂饭穿衣,连睡觉都不能离身。且孔绍述有一个习惯——只雇年纪小于自己的孩子,因成人让他想到家里抛弃残废儿子的双亲与无恶不作的地主,小孩让他想到邛山活泼明丽的女孩与友善亲近的师弟。

孔绍述吃两口,要抬头看一下。看的方向正是低头给谢致虚处理伤口的奉知常。

武理看在眼里,心明如镜。

奉知常是继孔绍述之后,先生收的第二个弟子,刚来时才九岁多点,豆芽似的小孩儿,给孔绍述一手带大,不是亲弟胜似亲弟。从前没人敢和成日面沉如水的奉知常交往,都是孔绍述抽空陪着他,有时还会充当武理与奉知常互相尖酸挖苦的调和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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