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34)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走廊迎面过来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目光如电。谢致虚甫一和他对视,竟生出一种被人看穿的战栗。

领路人朝那老者欠身:“福管事!”

福管事示意他退下:“行了,我带医师们过去。”

福管事抬起双臂,一手搭在张妙手肩上,一手搭在谢致虚肩上。谢致虚立刻感到一股遒劲的内力灌入云门穴,游走全身令人周身一轻,下一刻离地腾空而起。

张妙手:“慢慢慢慢——老朽心府有亏啊——”

福管事带着两人降落在灯火通明的厅堂外。

仆从们带着医师进进出出,堂里飘来浓重的药味。

福管事把他们带到了梁汀治病的地方。

“我家公子就在里面。”福管事作恭请手势。

福管事当谢致虚是张妙手的助手,张妙手当他是梁家请来的另一个医师,竟都没对他的存在提出疑问。

一进厅堂,刺绘游鱼戏水的座屏挪到旁边,腾出空地放炉火熬药,屋里温度有点高,掌火小厮和几个医师都围在药炉边。

里间小榻上,梁汀双眼紧闭,侧脸面无血色。上次在凉亭见过的几个贴身仆从跪在榻前哀哀抽噎,旁边站着三个男人,年纪最大的一个冠帽下两鬓斑白,但肩背依然笔直,还有一个是给孔卸任吹笛的乐师。

“药熬好了,快试试这副,定能让梁公子醒转!”

“快快快!把帕子垫在下巴上,小心。”

张妙手连忙道:“病人是什么症状?你们开的什么方子?”

医师们见着张妙手,像找到主心骨:“张医师您来了!”

那边药已经给梁汀灌下去。

床榻边三个男人和跪了一地的仆从皆翘首以盼。

堂外虫鸣过了三轮,梁汀半点反应也没有。

“再等等,药效可能没这么快!”喂药的医师捏了把汗。

鸦雀无声中,一声冷笑。

谢致虚循声看去,远离众人的外间桌案边,坐着一个妇人,素色广袖罗裙,不饰钗环,肤白胜雪漆发如墨,五官颜色浅淡如一幅安静宜人心脾的水墨画。

在凉亭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侍女侍立身侧。

厅堂里所有人都满心焦灼,守着梁汀,唯她二人置身事外,连目光都是冷的。

“你有什么意见?”三个男人中,中年英俊的那位语气生硬地问道。

妇人懒懒牵了下唇角:“白忙活一场。”

“什么意思?”那位又问。

妇人道:“梁老爷听不懂人话,小禾,你给他解释解释。”

侍女小禾和她主人一般的姿态高傲:“小姐的意思是,暗算之人所施毒手若是那么好解,又怎会放公子回到家中,任由医师施救,不如叫他当场暴毙划算。”

“你!”恐怕就是梁家家主梁稹的中年人额角暴起青筋,按捺怒火,“秋江月!汀儿可是你儿子!!”

老人按住梁稹肩膀:“要吵架滚回你们自己房里去。”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梁稹和那妇人都不再多言。

老人又对一直忧心忡忡关注着梁汀的乐师道:“陈融,你先回去吧,汀儿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乐师嘴唇紧抿,对在梁汀病榻前争执的梁家主和家主夫人看也不愿多看:“太老爷,我就在这儿等他醒过来,我陪着他。”

谢致虚心道,你们大夫人说的没错,这毒要是那么好解,我家师兄是不会放人回来的,你要等他醒过来,若是我师兄不拿解药,恐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医师们围在药炉边讨论,陷入困境,张妙手望闻切脉归来,大家纷纷迫切询问:“张医师,你看如何?”

谢致虚也问:“是中毒了吗?”

众医师对这位无名小青年的发言表示困惑。

“中毒?”

“不是吧,没有任何迹象啊?”

“我切梁公子的脉搏,除了身虚体弱,也没有别的病症,所以才下了大补的药剂。”

“这位小友,我怎么从没在苏州医馆见过你?”

张妙手却摇摇头:“病人生在富贵人家,又年纪轻轻,如何会需要大补。这次晕倒毫无征兆,依老朽看,或许不能排除中毒的可能。”

“那要如何确认呢?”

张妙手回到药炉边原来是来拿他的药箱,打开箱子,里面用药玉瓶子分装着几瓶浓绿汁液。

张妙手小心翼翼取出一瓶,在众医师簇拥下来到梁汀榻边。

谢致虚趁众人不注意,丢了颗百毒退散丸进正在熬制的汤药中。有总比没有好。

张妙手将汁液小心倾倒一滴在一白瓷小盏中,托起梁汀的手,银针在指尖刺了一滴血,血珠滚落进瓷盏。浓绿与鲜红,两滴颜色迥异的液珠相遇,随者血珠的溶入,绿色汁液从边缘开始颜色逐渐转深,最后溶为漆黑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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