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43)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陪逛一天,越关山的裘皮大氅都沾了一层脏兮兮的灰,冲武理笑得和蔼可亲:“这大饼画得也太假了,当我给你白做苦力么?”

苏州多水也多码头,尤以太湖边船舶云集最甚,画舫小舟平船尖尾种类琳琅,游春的文人小姐,捞湖鲜的渔民,乃至载歌载舞酒肉交箸的楼船,白日灯火如织,风不能撼。

谢致虚早早来到太湖码头,交了份钱坐上一艘装满时鲜蔬果的小船,同船的俱是农夫农妇。

这一船都是给太湖湖中岛运送的补给。谢致虚坐在农民中间,因换了身麻布短袍,并不显得突兀,只是祖传佩剑不得离身,只好不伦不类地套了件马褂将剑罩住。

望出船舱,湖面开阔水天一线,渔民之间相传湖中零零散散有五十余座岛屿,其中最大的一座占地一舍见方,足可容纳万余人在其中生活。湖中岛庄园正在此座岛上。

谢致虚原先也听家中叔伯提起过湖中岛,从前家业颇大,家主秋横刀在江湖中也是跺脚三震的人物,可惜因为独门绝技传男不传女,一代名门最终固步自封在生不出带把儿的内院里。

秋横刀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去了梁家庄,一个仍在家中,至今没听说添了男丁。

船靠码头,上岸是一条铺在污泥碎石里的石板路,百步长,两寻宽,足够骡马拖车经过。

谢致虚跟着农民们一道搬运菜筐,原计划是混作农人潜入湖中岛庄园,岂知船上与他同座的妇人一语就道破:“公子是江湖客吧?”

谢致虚瞠目结舌。

农人们都心照不宣地笑着,妇人说:“瞧着细皮嫩肉的,喏,你腰上挂的那是什么?”

谢致虚十分尴尬,只好将马褂使劲扯来掩住剑柄,自觉十分欲盖弥彰。好在这些农户常年来往湖中岛,对江湖人时常莫名其妙的装束已见惯不怪。

岛上是一片密密的桃林,仲春里华盖层叠乱花迷眼,越往深处行去,好似在眼前揭开色彩斑斓的重纱。

只行了片刻,就看见前方路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上风沙模糊的痕迹略一拼凑,是“西山秘府”四个字。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空地上拦腰围了一圈极高大的木栅栏,栅栏之后,鳞次栉比的屋舍蔓延向远处。

守门的两人与梁家府兵不同,并不着统一制式,一人持枪一人挎刀,习以为常似的问也不问便将运送补给的农户们放进庄园。

谢致虚混在队伍里,农户也不揭穿他。

真是运气好,仔细想来,他活至今日,做事能成功泰半都是靠的运气。

庄园田陌间劳作的农人很少,大多是束腰绑腿、互相比试的武人,远处能看见一块宽阔的练武场,有不少人聚集。

武人们三两聚集闲扯,谢致虚随农户推着平板两轮车从旁经过,听见他们在说:“你练得在用功,也得不了岛主亲传,一辈子只能做个下等武夫。”

“岛主一个儿子也没有,不把功夫传给我们,是等着带进棺材不成?”

“嘿,说你是根棒槌吧,不传给儿子,难道还不能传给外孙?”

说的是嫁去梁家庄的大女儿生下的儿子,梁汀。

梁汀这样的身世,显贵非常,连谢致虚都望尘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老师们~看看解惘小可爱叭~留言收藏请不要吝惜~给单机码字的作者一点鼓励,谢谢了!

第22章

梁汀虽然去做了个最朴实无华的说唱艺人,但从他在自己水榭里驱散仆从露的那一手看来,倒并未荒废武艺。

既能继承家业,又开辟自己的领域,从前也是谢致虚的人生理想,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一个也实现不了。

农户们推着板车一直行到庄园深处一处府门前,这里又另有守卫护院,门楹狭窄,瞧着不是正门,像是后院,望进门里,视线给窗栏虚虚一挡,一股绿意盎然透窗而出,让人只觉幽深静谧。

谢致虚闷头跟着农户们搬运菜筐,小心将佩剑藏在筐后,躲过守卫视线。后院果然是一处花木欣荣的林园,与练武场血气方刚的武人气质完全相反的苗条侍女们穿花游走,引农户前往后厨。

谢致虚闪身消失在队伍中。

做这种事他经验已经很足了,毕竟是翻过好几家县衙的人。

湖中岛的宅邸内院倒不似他想象中三妻四妾一般复杂,只有两处仆从往来频繁的所在,其中一处方位居正,应当是住着家主与夫人,剩下一处则是岛上二小姐的住所。

他绕到房屋背面排水沟,与院墙相贴的狭窄缝隙里,穿过通风窗能窥见里间。

有一男一女两个主人模样的。女人正是那日与梁大夫人密会的,五官轮廓处处相似,果然是姐妹。男的面相阴柔,眉宇间情态十足,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步入中年的梁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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