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5)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老四仍纹丝不动,脚底却喷出一股强筋的气流,驮着两人乘风而起,直升到沂县最高处。

“承墟穴。”

武理又伸着竹杖点了个位置。

气流转向,推动三人越过沂县重重屋顶。

这还是谢致虚第一次飞翔的经历,因为体质特异,他从小无法修习轻功。一想到武理便是这样坐在飞人的肩膀上越过嘉陵江的大好风光,一路游览到沂县,甚至十分羡慕。

“你快给我讲讲案情。”高处风大,风声酷烈,本不好交流,但武理对着老四左耳朵说话,声音便从右耳朵钻出来让谢致虚清晰听见。

可见老四脑子里确实空无一物。

这四件奇诡的案子是这样的。

第一个身死的是某县某酒楼的厨子。酒楼那日生意冷清,后厨只有一位铛头,案发经过谁也没瞧见,直到行菜的到厨房端了菜呈给客人。

卤凤爪里吃出人手指来,已经熟透卤入味儿了。海藻汤里挑出一团头发,连着带血的头皮,血已经化进汤里。还有那剁椒鱼头,睁着老大的眼睛,眼白血丝密布,原来是颗人眼珠子。

一顿饭做成这样,厨子去哪儿了?

该县的仵作后来灵光一现,终于在后厨混着馊水味儿、乌黑油腻的污渍里挑拣出了还没完全融化的人体器官碎屑。因为颜色、气味都不像那么回事儿,差点被店小二当成打翻的馊水给清理了。

最后得出结论,那厨子是做菜中途,在厨房自个儿融化成一滩脓水了。

那手指、头发和眼球,是他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至于吃得败了心情的客人,想要投诉,那抱歉了,世上已查无此人。

第二个死者是一位刚出嫁的新娘,早上才穿着大红喜服由娘家人欢送着上了花轿,被迎亲队伍一路锣鼓喧天送进新郎家。

刚下花轿,被新郎的兄弟朋友起哄掀了盖头。新娘也不生气,羞涩地微微笑着。

新郎牵着姻缘绳领她进门拜堂,新娘红着脸微笑。

拜完堂被亲戚朋友们闹着留下来喝酒,新娘不胜酒力,安静地坐着微笑。

新郎打横抱着她踢开洞房,笑闹声中,新娘把头埋在新郎胸口微笑。

待到夜晚要行亲密之事,新郎解开她的衣服,摸到她身上一片冰冷,这才在尖叫声中把那具早已坚硬的身体撒手丢开。

喜床层层红缦里,那尸体还在甜蜜蜜地微笑。

第三个死者是赶了一辈子马车的老车夫,技术很好,从不翻车。

但那天早上他的马儿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当街发狂,生生挣脱了套车的缰绳,撒蹄狂奔。

车夫为制住疯马,趴在马背上,被带着跑出了城。

后来整整三天,城里再没人见过车夫,坏在街上的马车也被官府收缴了。

直到有人在郊区发现车夫被踩踏得面目全非、肠流一地的残骸,旁边的草地上全是凌乱带血的马蹄印。

这三个案子,因为在近段时间发生,且都死法稀奇古怪,街头巷尾处处能听人谈论。

谢致虚都不消向人打听,只要在坊间一坐,吃一盏茶工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沂县来。

“所以,”武理听完谢致虚的讲述,总结道,“厨子、新娘、马,都是中了世所罕见的奇毒,才会出现异常。而正因为罕见,连仵作也无法检验,那你又是如何发现端倪的呢?”

老四已经带着他们降落在沂县西郊的田道上,沿着田埂走下去有一排农舍,顺着数第三户就是被害者家,茅檐下挂着显眼的白灯笼。

田边由裤腿高挽的老农赶着牛车路过,见到他们三人,眼球要瞪出眼眶,惊呆了似地直直盯着老四,牛鞭也忘了挥。

武理朝老农挥挥手,高声喊道:“老乡,别怕,这是我兄弟,从小患有巨人症,没别的!”

牛车载着目瞪口呆的老乡远去。

谢致虚从怀里掏出一本薄书,封面是“唐门百毒大全”。

“这是临走前先生给我的。”

“好吧,”武理点点头,“先生总是料事如神。”

将要走出田坎,谢致虚有所顾虑地看着老四:“不好吧,四师兄会吓着乡民的。”

武理环顾四周,谢致虚猜他是在找可以藏人的树林,可惜附近都是一马平川的田野。

“你,”武理扇巴掌似地大力拍老四手背,以引起他的注意,“去白灯笼家后院墙角下蹲着,我没批准都不能站起来。”

老四拖动庞大的身躯向挂着白灯笼的人家后院走去,每走一步地面都要震三震,惊飞了田道树上几群麻雀。

谢致虚不由感叹:“四师兄真的不适合离开师门啊。”

武理揣着手,吊儿郎当道:“给城乡的各位开开眼咯。”

仿佛地震的动静惊动了几户人家,发丧的那家也打开院门查探,是一位绾发系裙的农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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