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102)
怪不得,这大太阳底下,沈放却见那男人一直在发冷颤。
“唉,昨晚果然不太对劲……你说,会不会死的本可能是我们……”
“呸!怎么死的就可能是我们呢?”
“那你看,都是要饭的,我们就干坐着等死,人家阿秀也就一孩子,为了那些没爹没娘的小不点,偷那些有钱公子哥的钱,还去酒楼洗碗卖唱,这……”
沈放没来得及把庄离拽走,已是迟了一步,只见庄离已是半是询问半是诧异看着自己。
庄离眸子暗的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阴雨。沈放神色凝然,只是尴尬地嗯了一下。一直到离开那条街,过了那座桥,两人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天上自北向南飞过一只灰鸽,很快就将两人远远抛在了后头。
沈放望着那空中的痕迹,道:“其实就算你没有要回我那袋钱,昨夜大雾,她们也只会缩在那个院子里,并不会改变些什么。况且,那些叫花子说的也没错,不是她们,也会是别人。”
庄离点点头,似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眉宇间的郁色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气。
这一声叹气飞入沈放耳中,他下意识就将今夜的遭遇历历回顾了一遍。他本是为了替那五名乞儿不平,既是想弄清夜雾的源头,又是为了除掉圣女,才一路到了那院子。最后,却又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领悟了夜雾之境,有惊无险地从那女人的胸口挖走了所谓的“雾茧”,看似帮她摆脱了真正圣女的操控……
可在雾中出来后那不同寻常的精疲力竭之感……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呢……那邪异的雾……狡猾的圣女……
“沈放!”
“沈放!”
庄离的声音仿佛从山海之外飘来,发出空洞的回响。
……
恍惚间,沈放竟再次握住了那颗小小的,起毛的棉球一样的雾茧。
他眼睛陡然睁大,竟不知它是何时回到了手中。他清楚记得,它那会儿,在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冰融化在火中。
冰冷的,湿润的触感从他掌心的纹路蔓延开来,顺着手臂,一路上爬,直抵眉心。女人粗糙的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覆上他的脸,尖利的仿佛被墨水染过的指甲一点一点刮过他的大脑……像在弹拨着琴面。
他的思绪像琴弦,被指甲根根挑断,零零落落散于空中。
……
“沈放!”
沈放猛地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模糊,被冰冷的液体打湿了眼眶。微风拂过,脸上、鼻尖,湿湿凉凉的。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满脸是汗?
庄离担忧地看着他。
“我是,睡着了?”沈放不确定道。
“你方才走着走着,突然不动了,眼睛也闭上了,然后,你就开始不停地出汗,简直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那,也许真的是做了个梦吧……”
“做梦?你做什么梦了?”
“不是什么好梦……跟那圣女有关。”
“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好梦。”庄离断然道,一脸忧心忡忡,“赶紧回栖云楼吧,那圣女邪祟至极,我就知道她让你做的事必然会有后患。你,一五一十把昨天的事情跟我再说清楚些。”
沈放忍不住道,“一直在担心我?”
庄离一怔,“那是自然,听你说完,我便觉得大不妥,但你到方才之前都好好的,我便没——”
他轻轻瞪了沈放一眼。
“你还笑得出来?”
“诶,我笑了么?”
转眼间,两人对调了身份一般,仿佛昨夜莽撞冲动的,并不是庄离而是沈放。
“怪不得,你醒来后举止行为,对我说的话,都莫名其妙……”庄离自言自语,越想越不对劲,眼看越走越快,被沈放一把拽住了衣衫,这才怔怔立住,侧首看向斜后方的沈放。
“你不会是担心,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都是那个圣女,不是我吧……”沈放看着庄离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很确定,那确实是沈放要你亲他,也是沈放——”
沈放嘴被庄离捂住,后者松了口气,将信将疑道,“那,就,好。”
沈放低下了头,松了庄离的衣衫,后者同时松开了手,然后再次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放你这厮为什么又在笑……”
第50章 三人之行
回到栖云楼,三间屋寻了一遍,南宫芙云都不在。两人一番洗漱里外洁净一新后,各自回屋歇息了。
入睡没有多久,沈放在床榻上猛然睁开了眸子,冷汗打湿了床褥,因为他刚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同样的雾茧,同样的粗糙的女人的手,同样的尖利指甲。
他站起身,等思绪再次平静,推门而出,来到左手边的屋子外,等了等,最终极其轻微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垫着脚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