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5)
“先问眼前路,莫管身后人。”
喃喃自语的沈放回到了院中,见有两人已在他院子里等着他。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不施粉黛却面若桃李的少女,衣着明黄劲装,打扮得完全似个俊俏少年。
“师兄,听说你要下山?”
她虽然只是一问,然则那笑成月牙儿的眼睛却已将她的心事告知了沈放。
“馋猫,说,这次要带什么。”
沈放不客气地将怀里的猫塞给了她。
“咦,春卷怎么在你这。”那女子接过猫,一时不知道那声“馋猫”说的是她还是猫。“不多不多,我要糖炒栗子、澜州白桃、甜奶酥还有刚从西域传来的狮子糖~大师兄要些紫苏膏,嗯?二师兄,你没说你要什么呀。”
她朝身后的青衣男子一望,只见那男子冲沈放尴尬一笑,“我……”
沈放一眼看出来青霭显然只是跟着这小师妹陆英到此,并非真有东西拜托自己带回。
“行,不过也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英连忙道,“我昨日问过师父了,大师兄一周前的书信他已收到,说是已到豫州了。”
“嗯,那确实快了。”
沈放想着早去早回,便不再与他们二人多言,待他走出山庄正门时,日已至中天。
拥霞山,若有仙人从云端俯瞰,山脉走向确如一坐西面东的巨人。这人双臂展开呈抱圆之势,双掌未合,在东边留下一个明显的缺口,颇有请君入怀之意。
拥霞山庄便坐落在这巨人的胸口——山坳处。因此,出了山庄大门,往东望去,一望无垠,山涧与山脚的下栖镇尽收眼底。
要想下山,顺着山势而行,只有沈放脚下这条向东的路。
此时漫山尽染,层林欲燃,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
沈放沿着蜿蜒的山路徐徐而下,心中疑虑便消了几分,神色闲适,脚步轻缓,树影婆娑间,他的脸上也映上了一层明亮的橘芒色,俨然一位在秋日浪游山林的王孙公子。
他走着走着,却发现一丝不对劲。明明算上他自己,今日有三人曾走过这条路,然而路上的痕迹却只见一人的来回。显然,那个叫嘲风的,身法已能达到行不留迹。
走着走着,忽觉一片阴影拂过头顶,沈放抬头一看,只见一白影掠过,由于相距甚远,难辨何物。
“此间竟有能遮天蔽日的飞禽?”他诧异道。
他目光死死追随着那白影,只觉此物介于鹰鹤之间,甚为奇特,又想到了方才听来的下栖镇上妖物作祟的传言。
想到此,他加快脚步,未行几步,人已随着那天上的白影偏离大道,走入密林中。
满地黄叶堆积,行经处,清脆的断叶声不绝于耳。沈放一边抬头留意白影去向,一边注意脚下,眼看树木越来越密集,地形也愈发崎岖。
突然间,头顶传来凄厉的长鸣,沈放一抬头,只见那白影直直下坠,跌落至前方的山涧。
这鸣叫之声宛如秦楼怨女的歌声,夹杂着婴儿般的哭泣,若是在深更半夜,倒真叫人毛骨悚然。沈放循着白影跌落的方向而去,缓了缓脚步,同时把手按在了剑上。
那是一柄极薄的窄剑,剑鞘古朴,细看还有几处锈迹,正是大名鼎鼎的惊鸿剑?
沈放拨开灌木,行至草木稀疏处,眼前豁然开朗,他已来到一处几乎水竭的山涧。环顾四周,见对面的槐树下,一体型如虎的雪白巨鸟正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巨鸟除了一双黢黑的眸子,通身雪白,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
沈放不禁狐疑:那它是怎么会落了下来?
沈放正想进一步仔细察看,忽然被那巨鸟的爪子下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锋利的爪子正死死抓着一个木盒。
上等的降香黄檀。
沈放皱了皱眉,目光惊奇。他认得那个雕纹和形状,这种木盒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他一炷香前刚接下去找岐黄坊失窃的缘由,此时便见到一只来历不明诡异非常的巨鸟叼着这样的木盒——
这样的巧合,宛如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
尽管沈放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但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他甚至不确定是自己太慢,还是对方的身手太快。
又是一阵风。
风起的一瞬间,一人已从树上落至沈放身上,他一手精准捏住沈放脆弱的后脖,另一只手则按住沈放惯用的右手,同时,膝弯和大腿压在沈放背上,迫使沈放单膝跪地。
沈放受到压迫,闷哼了一声,目光则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人的修长纤细的手上。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的肌肤相触,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粗糙。这说明,那人掌中没有习武之人通常会有的手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