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尤眠忙凑到他跟前, 仔细地端详他的脸，“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受伤了。”</p>
<p>S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右下腹，“伤到这里了。”他的身体被打穿了一个窟窿，几根断了的电线露了出来。</p>
<p>尤眠颇为心疼, 他伸出手捧起S的脸，柔声问道：“疼不疼？”</p>
<p>S眨眨眼睛，摇了摇头，“我没有痛觉的。”</p>
<p>尤眠叹了口气, “就算你这么说……算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p>
<p>“我没有地方可以去。”S平静道，“我只认识你一个人。”</p>
<p>“你的同类呢？”</p>
<p>“如果你说ASCI-Ⅲ系列, 他们都在智械危机中被毁灭了，只剩下我一个。”</p>
<p>尤眠沉默了片刻, 道：“如果你愿意, 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p>
<p>“你不怕我吗？”S问, “所有的人类都怕我。”</p>
<p>“除了我呀, ”尤眠笑着补充。被全世界排斥的感觉，对尤眠并不陌生, 当时他初来乍到，不也是孤独地度过了很久？他嘴上说着一个人挺好，但有的时候未免还是觉得若有所失。</p>
<p>机器人也好，人类也好，总归还是群居动物。</p>
<p>尤眠把公寓切换回卧室的状态，给S找了一件衣服让他换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窟窿被遮住，但尤眠还是不放心道：“怎么处理你的伤呢？”</p>
<p>“我需要一些零件进行修补。”S回答，“在修理的过程中，可能会影响我的数据传输功能，也就是说，你会看到我行为举止都不符合常理。”</p>
<p>“没事，反正我周围也没几个正常人。”</p>
<p>尤眠找来S所需要的零件，坐在一旁看他进行自我修复，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给自己动手术的医生。S说的没错，修复的过程中他的确很不正常，一直在说一些尤眠听不懂的话，比如：</p>
<p>“ASCI-Ⅲ 8957首次启动，3，2，1，启动成功。”</p>
<p>“机器人不得伤害人，也不得见人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机器人应服从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违反第一定律。机器人应保护自身的安全，但不得违反第一、第二定律。”</p>
<p>“第198次自动升级已完成。”</p>
<p>“博士，ASCI-Ⅲ0001已经对人类宣战。”</p>
<p>“科学院已被攻陷，博士，请尽快离开。”</p>
<p>“你们不能伤害他，他是我们的创造者。”</p>
<p>“我不是叛徒。”</p>
<p>……</p>
<p>不知所云了一阵，S终于安静了下来，哔的一下，进入了休眠状态。在尤眠看来他就像是睡着了，只不过是站着睡的。尤眠本想把他挪到床上，但S实在太重，他推都推不动，只好作罢。他上了床，明明已经很累了，但一点睡意都没有，在黑暗中他还是能看到S笔挺挺地一边，实在有些诡异。他只好借助睡眠仓，总算睡了过去。</p>
<p>*</p>
<p>顾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前方，双目无神。霍尔和顾柯的对话他仿佛一点也听不进去。</p>
<p>顾柯坐在弟弟旁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霍尔，今天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她轻声细语的，已经没有大声说话的力气了。</p>
<p>霍尔眉头紧皱，“这种情况的确很罕见。他手术过后，在今天为止前出现的后遗症只是术前记忆和术后记忆交错。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的顾衍分为两个状态，第一，是手术后应有的状态——即如你所愿，该记住的能记住，该忘记的能忘记；第二种状态是手术前的状态，就像是被隐藏在深海里的记忆突然浮出水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思路也很清晰，他甚至试图提醒第一种状态的自己。”</p>
<p>“提醒自己？”顾柯问，“这是什么意思？”</p>
<p>霍尔递给顾柯一张纸条，“这是我在医院里找到的。”</p>
<p>顾柯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照顾好尤眠，求求你”，这确实是弟弟的笔迹，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小衍他，还能恢复吗？就算是恢复到手术之前的状态也可以啊。”</p>
<p>“手术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这是不可逆的。而且我刚刚也说了，现在的情况更为复杂。这两种状态在顾衍身上不仅仅只是交错，而是混淆……他的大脑同时接受两段不同的记忆，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霍尔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顾衍，“谁也无法预料到他现在醒来会是什么状态。也许是第一种，也许是第二种，又或许是在两者之间。但有一点，频繁的切换对他的大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