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雄虫通过尾尖灌入的信息素是最温和、效用最大的，行吸收到一半强行打断，就如同切断了瘾君子的毒源，这会儿难受得精神恍惚，根本听不清安宰在说什么。

安宰见他迷迷瞪瞪的样子，忍不住用尾尖拍了下他的肩膀：“听见没？”

行迟钝的抬头：“……啊？”

安宰身为虫族，耐心不好脾气差属于种族天赋，只不过他从小被安晚耳濡目染，学会了很多包容。

他深呼吸两次，突发奇想换了个策略：“你上次是不是要我给你名字？”

名字二字像是某个开关，行的十几万颗小眼珠倏的全亮了起来，身后鞭尾快速摇晃像一只讨骨头的大狗：“嗯嗯嗯！”

“那听好了，从今往后你就叫行一善，意思是每天要做一件善待人类的事情，懂？”安宰说。

行——行一善整只虫的表情就像是被闪电劈中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愿意？那我可以收回……”

“不不，行没有不愿意，感谢您赐予我的名字，”行一边骄傲自己大概是史上唯一才二级就有了名字的虫，一边不耻于这名字的含义，心中十分复杂，“我真的要……每天要做一件善待人类的事情？”

安宰认真点头：“要的。一件起步，上不封顶，”他甚至无师自通了赶驴诀窍，“如果你多做几件，我会在进食的时候多给你一些信息素；如果得到人类真心的感谢，下次进化的时候我可以全程陪着你。”

一听这话，行一善的眼中立刻燃气熊熊火焰，整只虫宛如打了鸡血。上次进化时的情况凶险异常，要不是安宰在关键时候给他补给了信息素，也许他就要横尸当场，而有信息素的进化和普通虫族靠吃脑子勉强进化完全不同，行身后那对天赋翼就是证明。

“我一定会善待人类的！”行一善握拳发誓。

安宰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红色翅膀的行军蚁飞走，安宰磨磨蹭蹭的离开飞舰背后，一眼就看见饲养员坐在平台边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所有飞舰都检查完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刚才急躁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坐着看海。

有那么一瞬间，安宰觉得饲养员的背影遥远而生疏，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他将这个不详的感觉赶出脑海，故意弄出声音跑过去：“同志，你检查完了？”

“嗯，没有不上锁的。”安晚没回头，“你呢？”

“我也检查完了，也没有。”安宰跑过去坐在他身边，小小的一只抱住少年的肩膀，他很庆幸对方没有回头，否则微表情必然出卖自己说谎的事实。

安晚伸手将小崽子往后拉，免得他不小心跌落悬崖：“心跳怎么这么快？”

安宰低着头：“我……我怕阿依夏追过来。”

那只并不宽大但能给人安全感的手掌顿了顿，带着温暖的触感在崽子头顶上抚摸：“你不喜欢他？”

安宰心中想着自己表决心的时候到了，倒没发现饲养员语气中的异样。

“当然，我都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饲养员！”安宰抓住那只大手，专注的仰头看着他，“他们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好。”

安晚的嘴角终于挂起些笑容，将疏远和陌生的感觉冲淡，他亲昵的搂过崽子，虚指着天空中那颗肉眼不可见的绿色星星：“看，那个方向，有一颗兽人星。”

安宰有些不安的抓住他的衣角：“你要，要去人类聚集星吗？”

“你不想去？”安晚问。

安宰摇头：“想去。”

但我去不了。

“不是现在，”安晚说，“我们还得在阿依夏身边呆一段时间。”

安宰以为他说的是没找到飞行器，不由得连连点头，忍不住打着擦边球安抚：“别怕，阿依夏他很高级了，不敢随便吃脑子的——怕分裂死亡。”

安晚微笑着摇头，指向另一个方向，碧蓝的天空下那里连一片云都没有：“虽然那里看不见，但是确实有一道断崖，是人类最后一名星系级的伟大杰作。如果我们想要打败现在的虫族，必须有起码这么强的战斗力。”

可是——如果想打败四级乃至更高级的虫族呢，又需要多强的战斗力？

安宰低着头玩手指，小声道：“人类可以和虫族共存吧，你看这所学院。”

“也是条路，但弱国无外交，”安晚没有继续往下说，拉着崽子站了起来：“走吧，找东找西累了半天了，阿爸带你觅食去。”

“是饲养员！”

“叫爸爸。”

“不叫。”

“叫哥哥。”

“不要。”

“那就不要你了。”

“……”

“哈哈哈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羞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