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灵兮(19)

话音一落,观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她脸上方才那俏皮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害怕:“为何要找他?”

“他已经害了人,以后还会害许多人。”杨砚池耐心与她说明,“而且我惹恼了他,估摸他很快就会找上我了。”

鬼师显然让观恐惧。但她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找他不难,我知道他躲在哪儿,那地方有一口井,但我不喜欢去。里头太黑太臭了。”

杨砚池:“那在哪儿呢?”

金枝玉叶和小米在一旁面面相觑。他们很熟悉杨砚池这种说话的腔调:平日杨砚池在梨树下揉兔子毛的时候,就是这样跟金枝玉叶说话的——吃了没呢?又肥了,兔子有耳屎么……等等等等。

这是对小孩或者小兽讲话的调调。

观又点了点他的脸:“你让我亲你一下,我就告诉你。”

杨砚池:“……不行。”

观却已经拉着他衣领朝他俯身。

杨砚池无声叹气,张口清晰地说:“观。”

观发出惊叫,满脸通红,竟一下钻回了井里。

小米和金枝玉叶松了一口气。

而刚从妇人家走出来,兴致勃勃看戏的程鸣羽遗憾极了。

她绕过石墙进入杨砚池的院子:“她怎么跑了?”

“人一旦呼唤她的名字,她就会立刻缩回井里。”杨砚池看着黑乎乎的深井,“她很害羞。”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杨砚池回头看她:“你怎么出来了?”

“长桑正在救那位阿妈。穆笑和应春正帮忙,他们说我没什么用处,让我先出来。”

杨砚池很冷静地点破她:“虽然他们承认你是山神,但也不认为你有用。”

程鸣羽尴尬一瞬,很快坦然:“我确实没什么用。”

她告诉杨砚池自己是怎么来到凤凰岭的。絮絮叨叨地说完,转头发现杨砚池和小米看她的神情都很古怪。

“假扮宋小姐成亲?”小米怪叫道,“你就是——”

在杨砚池眼神示意下,金枝玉叶捂住了小米的嘴,把他拖回屋内。

程鸣羽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小米胆子小,被你吓着了。”杨砚池平静地说,随即立刻转换话题,“观刚刚告诉我,她知道鬼师所在之处。我们只能等她现身。”

程鸣羽乖乖听他说话。她一直只听过鬼师如何可怕,但刚刚真的看到那垂危妇人和她已经死去的两个孩子之后,才真正理解鬼师之恶。长桑等人是神灵或修为高深的精怪,而鬼师只是巫者,他们自然可以与之抗衡,可她只是一个什么都还未学、还未懂的山神,她能做什么?

程鸣羽害怕了。

她更加不明白的,是这位养着两个兔子精的男人,为什么也要这样尽心尽力。

因为妇人和那孩子就在他家旁边?因为长桑说,自己曾教过这男人一些法术?

程鸣羽对他初始的印象不太好,现在反倒觉得这人有种说不清楚的善良了。

“你叫什么?”她自报姓名后好奇地问。

杨砚池看她一眼,没有回答:“你快走吧,我在这儿等观就行。人多了,她不会出来的。”

程鸣羽只好走了。

杨砚池盯着她背影,心头尽是古怪的感觉。

阴差阳错,自己可能就会娶了这个姑娘。她倒是什么都不怕,好像因为差点死过一次,胆子反而更大了。杨砚池心想,当然不难看,虽然比不上观,但也是个伶俐秀气的女孩子。可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想来想去,最后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原因。

她那样平凡,居然是一位山神。

杨砚池在自家井边守了好几天,有事没事就在井沿上跟观说话,不管她是否能听到。

长桑每日都来看妇人的情况,那被夺走的寿命他无法补还,但妇人的命是保住了。

长桑也常来找杨砚池,看这位他最终没能留下的徒弟。

“应该是你来当山神才是。”杨砚池说,“现在那位……不够资格。”

“穆笑也认为他才是山神,毕竟他最了解凤凰岭。”长桑笑道,“可是不行啊,芒泽和凤凰岭只认程鸣羽,其余人都不行。”

送走长桑,杨砚池又坐在了井边。

他搜肠刮肚地找话来讲,这回终于听见了井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观从井里跃出来,轻飘飘地立在石头砌就的井沿上。

“你可算来了。”杨砚池叹道,“小米每天都想你。”

在屋内探头探脑的小米骂了他一句,捂着脸躲回去。

观把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笑道:“可我想你。”

杨砚池很不理解:“说你脸皮薄吧,可见人第一面就说中意,还说要亲我。可怎么一喊你名字你就跑了?”

“我名字不好听。”观脸皮微红,“别喊名字,否则我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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