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239)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就连宁铮和宁衍那样漫长而隐秘的对抗,在真刀真枪地放到战场上之后,也忽而变得简单许多——无非也就是输和赢,仅此而已。

下棋如此,治国如此,打仗当然也是如此。

——但哪有人愿意输呢,宁怀瑾想,只要存在“对抗”,那必定是你争我抢,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再无后继之力,才方能罢休。

这世间万物万事,从没有人是奔着输去的。

其实宁衍从十年前被宁宗源挑中那时起,无论朝中是否还存有与他有一战之力的皇子,他就已经逃不开这个“争”的命运了。

跟兄弟争,跟臣子争,在大局和“自我”中争个不休。

宁怀瑾漫无目的地想着宁衍,唇角不自知勾起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好在小衍总是赢多输少,宁怀瑾想,就连成婚纳妃这样的大事,他不是也真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吗。

只是思及此,宁怀瑾的笑意难免要带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味道——这毕竟是横在宁衍面前的一道坎,他十六岁时尚且可以靠拖延政策应对,那等到他二十六岁,三十六岁时又该如何。

宁怀瑾深知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他先前已经跟宁衍说的很明白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宁衍迫于无奈要对世俗低头,他们退后一步还是叔侄,一切都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宁怀瑾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到那时宁衍还是没有改变主意,还是如今日一般执拗又决绝地喜欢着他,那要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帮他,宁怀瑾想。

恭亲王“为君分忧”这么多年,连这样的事都不想看宁衍为难。

只是这件事到底超出“为臣之道”的范畴,宁怀瑾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宁怀瑾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脑子里盘算着这些事,等到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不知不觉间又是满脑子都是宁衍了,

恭亲王睁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横梁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无奈地垂下头,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宁怀瑾想,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已经歇了好一会儿,嘈杂的县衙开始渐渐平静下来,宁怀瑾抬头望了望院子外头的火光,想了想,还是从书案后头站了起来。

他从包袱里抽出一件披风搭在身上,迈步向外走去。

秦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回了他“秦副指挥使”的那套行头,正倚在门外光明正大地给他站岗,见宁怀瑾穿戴整齐地出来,不由得愣了一愣。

“本王去伤营看看。”宁怀瑾说。

东城那边的火光虽然有所减弱,但看起来还是烧得厉害,并未完全扑灭的模样,宁怀瑾往那个方向看了看,随口问道:“那头的火怎么还没扑灭?”

“回王爷。”秦六说:“属下放火时,在军营外头泼了一圈火油。”

宁怀瑾:“……”

不愧是影卫出身,放火这样的事儿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宁怀瑾只要略一想象那样的场景都觉得咂舌,军营的营帐大多都是毡布搭起来的,若烧起来,可不是一烧一片,何况外头还有一圈火油,更是见风就着,若是当时营中有人,简直是跑都不知道怎么往外跑。

而火油是从何处得来,宁怀瑾也没必要问了,左不过是冯源预备用来守城的,不知道怎么被秦六截了,反倒一把火用到了他们自己人身上。

“那……”宁怀瑾不好说他这事儿办得如何,毕竟虽说心狠了些,但打仗本就是你死我活,这样的手段还算不得残忍:“会不会累及民居?”

“王爷放心。”秦六说:“咱们的人进城后就已经先去挖好了放火渠,军营看守严密,冯源提前已经清过场了,附近并没有什么平民。”

“那就好。”宁怀瑾松了口气。

北城的伤兵所离得不远,秦六替他指过方向,步行过去大概也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深夜,天际最后一缕月光也消失不见,秦六手里执着一根简陋的火把,只能照亮宁怀瑾周身的一小片地方。

方才在县衙内时还不觉得,一出来,宁怀瑾便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气息。

许是因为深秋夜凉的缘故,桐柏县看着死气沉沉的。街道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有些房子已经人去楼空,门窗却在巷战的厮杀间被无故波及,破了许多明显的洞。

街上有些还未来得及打扫干净的碎石瓦片,满城里大概只有墙角那些不知名的野草幸免于难,依旧缠在墙砖缝隙阴影,活得很好。

血腥气和硝烟的味道弥漫在每个角落里,黑暗里时不时会响起乌鸦不详而诡异的叫声,宁怀瑾循声抬头,却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看到了一只眼神锐利的鹫。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