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261)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在看到宁怀瑾表情的那一瞬间,宁衍很难说他跟宁怀瑾之间,到底谁心里更五味杂陈一点。但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心里埋藏已久的话问出来了。

在那一刻,宁衍迫切地想要抓住宁怀瑾理智的缺口往里窥伺,看看那些不曾被宁怀瑾明白表达的心意中,是否真有那么一两分能安抚他自己长久以来的不安。

对宁衍来说,宁怀瑾是他心动的源泉,是他经年不敢求的一场美梦,是他万般情境尽在掌握中的唯一变数。

人性本贪,宁怀瑾至今为止竭尽全力迈出的一步,远远不能填补这几年来宁衍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踌躇和忐忑,以至于哪怕宁怀瑾已经承认他对宁衍并非无情,宁衍还是想自己亲手往他心里摸摸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更多他想要的东西。

于是宁衍骨子里属于帝王的掠夺欲望骤然露出獠牙,在连宁衍自己都无力招架时,以一种近乎决然的姿态将宁怀瑾逼入了绝境。

这样不好,宁衍想。

宁衍心里明白,他想这件事已经想了四年,想得执念入骨,坚定异常,恨不得把天地神明都从神坛上拉下来一起做个见证。

可宁怀瑾到底没有。

宁怀瑾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迈开步子向他走过来,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想要让他完全想明白未来和以后,想清楚要怎么才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那是强人所难。

何况宁怀瑾本身是“臣”,宁衍想要他堂堂正正地,心中无愧无惧地站在自己身边,就等于要彻底撕开“崇华帝”和“恭亲王”两个身份,将壳里那个柔软干净的“宁怀瑾”从一应身份中剥离开来。

可这又谈何容易。

对宁怀瑾来说,这不亚于要将他人生中头三十年的所见所学一应推翻,将他这些年为人处世的本能和态度一一强行扭转过来。敲掉他身上那层为臣的枷锁,不吝于要抽出他全身的半副骨架,宁衍只能小心行事。

宁衍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眼神温柔地看了宁怀瑾一会儿,没去拉他的手,而是又凑上去亲了亲他。

“怀瑾。”宁衍又悄悄换了称呼,温声说:“玲珑都走了,你怎么还抖得这么厉害。”

但宁怀瑾已经没心情去想玲珑如何了,他死死地咬着牙,近乎顺从地被宁衍搂在怀里,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生我的气了?”宁衍轻轻叹了口气,说:“确实,我不该那样逼迫你。昨日里你才刚刚跟我道过歉,结果今日我就犯了一样的错,看来这世道确实是风水轮流转,以后见人自省,我也得共勉才是。”

宁怀瑾还能听见他说的话,闻言极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是生我的气?”宁衍本来就眼也不眨地盯着他,自然能将他的细微表情都收归眼底。他略顿了顿,问道:“那是什么?”

宁怀瑾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了,他断断续续地抽了口气,似是被一阵急火催的,开口时,嗓子已经哑得很厉害了。

“……我害怕。”宁怀瑾低声说。

他说的很轻,又很茫然,宁衍听得心里一痛,更紧地环住了他。

宁衍明白宁怀瑾的未竟之意,他确实有许多值得害怕的事——恭亲王府满门的名声,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盈满沉雾的未来,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的眼光,还有他被宁衍一点一点“夺走”的感情。

若宁衍将来一朝反悔,这些事于宁衍来说,或可称之为“污点”,但于宁怀瑾来说,确是灭顶之灾。

他怕也是自然。

宁衍倒并未因宁怀瑾的回答有那么几分不信任而感到伤怀发怒,恰恰相反,他倒是头一回觉得心里满足又欣慰。

“怀瑾。”他亲亲热热地用下巴磨蹭了一下宁怀瑾锁骨上的肩窝,低声道:“我好高兴。”

宁怀瑾茫然而疑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我一直想长成一个大人。”宁衍说:“不光是为了当个好皇帝,收拢权力,把持江山。我也想成为你能依靠的人,想要你遇到难处,便要我来拿主意,由我来帮你。”

“但无论我做得再好,再能干,只有我一个人努力也是不行——”宁衍说:“只要你一天还拿我当孩子,我就一天还不够强。”

“但现在好了——”宁衍说着低低地笑了笑,宁怀瑾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似乎能随着他们贴合的部分传到他的胸口。

“我就喜欢你说这样的话。”宁衍说:“只要说出来,我便能免你烦忧。”

“我不是在朝你讨宠,也不是在指责你什么。”宁怀瑾说:“小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要你相信我一些,我就能做得更好。”宁衍说:“许多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指天画地说一句,再过一年——怀瑾,我便让我的心意上天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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