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番外(29)

作者:枯蚁蚀日 阅读记录

入夜。池束把窗推开了一道缝。冰凉的夜风刮在脸上,吹起了他的发丝。池束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侧耳听着动静,仿佛坐成了一尊无悲无喜普渡众生的佛像。

可若是他要普渡众生,那芸芸众生中也无人能来渡他。自他杀了第一个人起他就明白绝不是那种善人,但无论如何,也得先渡了池纷纷这合该被千刀万剐的丫头片子再说。

池束突然发力,从窗口翻到屋檐上。他爬到了靠近院子的那一面屋顶上,观察了一番院中形势——池纷纷果然是做贼心虚,在他院里角落上安插了几个人。

池束不晓得自己的武功能在各路江湖豪杰中排上第几,也觉得自己尚不成气候,可这些个人定是根本没有任何练功的路子、绝对打不过他的。

他在屋脊上坐了下来,静静思索他爹娘会被关在哪里——现在他才想起来真是该死,一星这熊孩子只说了他们被关,却偏偏没说被关在哪里。实在是失策。

他忆起幼时若是有哪个孩子犯了错,铁定要被爹关到祠堂中去,对着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头认错,若有人不服管教,他爹还会拿鞭子抽。

他与池纷纷都被抽过,他幼时身子差,约莫半个月才得下床,池纷纷虽身子不如他这般坏,却也终归是个女孩子,也是十天半个月了才下床。好在有祛疤膏,否则一女孩子身上留些鞭痕也不大好。

可不留疤不代表池纷纷不记仇。

都说人心海底针,没有谁会知道那样的一个小姑娘当时在想些什么、会记仇多久。也没谁会知道她会以何种手段报复回来。

这也是他亲身经历了得出来的。他可忘不了被池纷纷用刀划的那几道险些要了他的命的疤。

池束打定了主意,从屋顶上轻盈跃出,往府中祠堂而去。

-

祠堂外的院子里有两个人来回走动巡逻,院门外落了闩,有点武功的人都能轻易跳出去,可换作是池束他爹娘,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池束站在院角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手拽着自己缠了一根绒毛长条的头发,以免这头发与树枝纠在一块儿。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那两个人开始疲倦的时机。

武功再好的人,精神在长久的紧绷之后都会难以维持清醒。他也一样,因而他选择一动不动地留存体力。

一柱香后,其中一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另一人紧张地回过头来看他,刚松了口气却见对方身后落下一人,接着他手中银光一闪,一根细长的银针便直接捅穿了他的脑门,将他活活钉死在了石墙上。这针虽细,却将伤口堵得严实,一滴血珠都没有溢出来,且力道之大竟入墙三分。

而另一人自然也已经被抹了脖子,跌在了地上。

池束嫌弃地把沾了血的小刀片嵌进了那人脖子上的伤口里,左手两指捏在一根连接了银针尾端与他右手袖口的几近透明的线上,上下一搓,那线便断了。

他松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勾出一只小布袋,一串有些年头的钥匙从袋口露出一点柄来。

池束俯身去抓那钥匙,刚触到地面却听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活像来催命的。

他暗叫不好,捞起钥匙就窜到门前,好在钥匙只有两把,池纷纷也不晓得究竟是心大还是没脑子,把祠堂的钥匙给了看门的人。

可甫一进去,他就怔住了。偌大的祠堂里,根本没有爹娘的身影,只有他一双弟妹遍体鳞伤地躺在角落里。

他的脑子一下子有点空,整个人只会愣愣地靠近弟弟妹妹,哑着嗓子唤道:“阔阔……?过过?”

把手伸出去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如筛糠般发抖得厉害。

弟弟池阔还有些意识,可妹妹池过却已经完全昏过去了。

池阔张了张嘴,轻声呜咽了一声:“哥哥……?”

“阔阔,你别怕,”池束把他们两人抱到怀里,低声道,“哥哥回来了,哥哥在呢。”

“妹妹她……”

“没事的,等哥哥找到爹娘就带你们回去治好,不会有事的。”

虽然说着这话,可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原先若是这里当真空无一人倒还好办,可带着弟弟妹妹只能从正门出去,况且他方才还触动了那报信的铃铛——也就是说,眼下他只能坐以待毙另寻时机。

“你真是不老实。”池纷纷跨进祠堂,面无表情道,她的身后是一群黑衣人,粗暴强硬地押着池束的爹娘。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肥了。”池束已是恢复了冷静,毫不客气地冷声回道,“连家主也敢动了。”

“哼,”池纷纷侧身看向家主,抱臂思量半晌,笑道,“舅舅,你知不知道,我这好堂弟其实是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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