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番外(64)

作者:平沙万里尽是月 阅读记录

皇帝轻拍额前,笑道:“朕也喝糊涂了,竟忘了规矩。勤国公,偶尔一次不碍事的。”

玄亲王也笑道:“我起的头,伯伯也要怪我吗?”

勤国公只对着礼吉,面色微怒道:“陛下与玄亲王不必袒护,世子不懂规矩也是他父王的疏忽。”

皇帝却不以为然,挥手道:“世子坏了国丧礼仪却不是大摆歌舞,不过吟诵诗篇。念其刚刚入京,只罚给先帝跪经一晚略施惩戒吧。”

玄亲王又扯住勤国公话头,说些其他不相干的事。礼吉拜谢起身,心中稍稍放心。

礼吉处暂不提,但说柔艳在后宫中的处境就大不相同。慈宁宫中,绾昭侍立一旁许久,膝盖隐隐作痛,她强撑着保持形姿,但神思有些散怠。柔艳匐在太后膝上说话,时常发出愉快的轻笑,太后也满面慈祥。易氏女子都赏了座,叽叽喳喳的与太后说话,连柏柘姑姑都跟着笑两句,慈宁宫中其乐融融。

柏柘提醒太后服药,太后笑道:“这些好孩子们来了,与她们说说话,病竟好了大半,少服一次也罢。”柏柘自然再三恳请。绾昭见此也只好附和一句。

太后抬眼,将玉如意轻塞进柔艳手中,收了笑意道:“原来你还在,哀家还以为你腿疾未散又成了哑巴。”好似恍然大悟道:“宁妃腿疾你们也不提醒哀家赐座。”柔艳懒懒的从太后膝上起来,与众人一同告罪。

柏柘道:“姑娘们知道什么,是奴婢看太后聊得高兴不敢打扰,全是奴婢的罪过。”

太后抿嘴道:“你是宫里伺候哀家的老人儿,宁妃是年轻主子,这点事她怎么敢怪你?”绾昭行礼称是。

绾昭才告罪坐下,还未感觉到那锁子锦坐垫的半分软意,柏柘又捧了药来。众晚辈坐了一片没有让宫人侍药的道理,论尊卑,易氏女子里自然是柔艳最有资格侍药。

柔艳才请了请,太后抬手道:“这样的事自然是媳妇做,你争什么长短,还怕以后没机会不成?”柔艳告诺。

绾昭起身一一奉了药汤茶水,又献了痰盂,最后捧了糖渍果脯各色蜜饯伺候。

太后倚在金丝绿锦的引枕上道:“瞧那糖渍得甜津津的,光瞧着就牙痛。”又道:“要是有青柿子饼就取个来。”

绾昭道:青柿饼太寒,太后怕是用了不好,这果盘里已经去了。”

太后冷嗤道:“你是会作主,哀家宫里也管得勤。”又握握了握柔艳的手道:“你要向宁妃好好学。”

柔艳浅笑道:“臣女哪有宁妃娘娘协理六宫之德?只求老老实实尽到自己本分而已。”

太后道:“后宫有内廷供奉,后妃的本分是为皇家开枝散叶。”众人连声称诺。

绾昭领着众女子安置别宫,太后留了柔艳说话。绾昭踏出慈宁宫后,外面的天早已不同,不过申时就天色暗淡,有迟暮之兆,流云连绵,天泛暗青。绾昭顾不得这些,也无暇停下忧叹半刻。

绾昭入慈宁宫不久,宫宴就散了。流复奉命送礼吉回府歇息。礼吉身着黄栌银蟒的吉服,中衣却是绛色绣了回字纹的。

流复骑马缓行道:“这时候不好给你,我倒有件大红猩猩毡与你相配。”

礼吉道:“王爷慧眼,楚俗尚赤,无不以绛色为尊。但臣只为世子,不能着赤色吉服。”

二人行至府前,离鞍下马,一阵风正迎着礼吉面颊吹来,前额发丝散落出来。续额的短发才束上不久,发冠有些固定不住,掩不住不久前儿童的发髻。

礼吉虽比流复小些却是同年,束发礼后,刘海未改。只是要进京了,礼吉才把头发别进冠中,显得沉稳庄重。

这风吹得不息,渐渐风止住,礼吉的刘海被吹到两边,露出白净的前额,双眼微闭,眼角清宇,眉骨英神,但脸廓还不算分明,稚气未脱。

流复挽袖以手指额道:“世子额发以中而分,颜神竟更有风采。不如在下送个诨号,曰‘中分哥儿。'可好?”礼吉愣了愣,便笑了。许久没有人与礼吉开这样的玩笑。

绾昭回永和宫半道正遇上御花房送花,奴才们站了一排,领事的太监请绾昭先选。她瞧见一盆蕙兰幽香独胜百花,素心花瓣质感坚韧,叶枝挺拔,是这群花中上品,但那太监没有要献的意思,于是绾昭要了盆红踯躅和一瓶择过的连翘。绾昭嫌瓶中连翘花小色单,进了宫门随手折了院子里一串倒挂金钟插进瓷瓶,她把净手的水撒在花上,让人把花摆远些。绾昭倚在榻上小憩,才几刻钟,琴欢便回禀柔艳拜访。

绾昭取铜镜照了照妆容,扶了扶钗笈,召了柔艳说话。柔艳倒落落大方,礼数皆全,被赐座后便道:“娘娘宫里怎么摆这些花?别的都太寻常些,虽说那倒挂金钟有些意思,到底是外域的仙葩。妹妹刚得了个好的献给娘娘。”说罢让人抬了盆蕙兰,正是绾昭刚刚瞧见的那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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