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阳坠落+番外(50)

作者:兮树 阅读记录

“你完全可以离开,忘掉他,忘掉我。”

弥雅的答案很简单:“你帮了我。我不能丢下你。”

“为什么不能?我不会怪你。毕竟我并不是真心为了你。解放你只是顺带。而且我真的帮到你了么?未必吧。”

他们大概都在说谎。

她抓紧轮椅的人造革扶手,过了良久才低声问:

“阿廖沙,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调匀呼吸,声音里又现出笑意:“你这么问我,我当然只能说,我希望你陪我到最后。”

她松了口气。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呵斥的句子弥雅一个词都没听进去。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而且很可能没法再踏进这间病房。溺水般的恐惧攥住她。阿廖沙所说的最后是在这里,在医院里,还是更久远的之后?会不会到最后还是要她一个人带着懊悔原地彷徨?

“等我回来。”

在她的轮椅倒退出门外之前,阿廖沙的最后一句话传入耳中。

而后病房门在她面前阖上,像抖开一幅遮天蔽地的白色帷幕。

弥雅倏地睁开眼。

午后三点的柔和春光将车厢内染成暖色。她睡眼迷瞪,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好一会儿才认出外面的景物:鲜有车辆经过的崭新道路,没清理干净的废墟被警戒线圈起,转弯过一道桥,再往山上开就是莱辛改造营。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离开中央火车站。刚才与阿廖沙的对话是梦中对记忆的回放。

抓着头发坐直,她以余光瞥见褐色西服的一角。

纸张摩擦翻动的轻响,兰波在等她睡够期间,似乎在阅读。

又是多此一举的体贴,和早晨一样。弥雅腹诽。

被人看见睡相当然难堪。她活动着脖子和肩膀,故意没瞧兰波一眼,像在对空气发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身旁的人心平气和地答:“没多久。”顿了顿,他又问:“睡得好么?”

她翻了个白眼,不搭腔。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兰波重新发动引擎,弥雅这才转头催促:“可以走了。”

兰波阖上口袋开本的小书,放进仪表盘下的一个暗格里。她没看清标题。

“弥雅,回去之后,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毕业的事。”

她撑着头往窗外瞧:“知道了。”

“你也可以试着培养一点爱好。营地有很多兴趣小组和课程。”

“啰嗦,你听上去像个七十岁的老头。”

兰波有涵养地顺着她的话调侃:“也许我内心早就是个老头了。”

弥雅差点笑出来,又觉得不对,硬生生忍住。

兰波一直很坦诚,但也擅长与人保持适度的距离。然而今天的兰波尤为平易近人。他几乎不强调自己的教官身份,只作为一个平等的人与她相处。

弥雅猜测这只是因为他们在营地外面。

米哈尔·兰波远比教官M.兰波更生动复杂。作为教官,他对她有义务有责任,但也有所保留。她见惯的终究只是他的一个侧面。在朋友、在亲人面前,他肯定会露出更多她从没见过的表情。念及此,弥雅咬住嘴唇,胸腔里毛毛的那团情绪又开始乱动。

“这周会有一批新学员入学,你说不定可以交到朋友。”兰波一边启动引擎,一边继续给她建议。

弥雅不耐烦地吸气:“我不需要你对我的人际关系指手画脚。”

“汉娜小姐告诉我,你愿意搬回宿舍,你可以先试着和新室友搞好关系。”

弥雅别开脸:“没过几天,新来的就都会知道我是怎么样一个麻烦精。现在进营地的都是想尽快毕业的乖宝宝,当然对我能避开就避开。”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所有人都对你抱有成见。”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语声戛然而止,弥雅懊恼地闭嘴。

兰波抬眉:“像我一样?”

“没什么。”

他体贴地没追问,在驶下拱桥时减速,缓缓解释:“我不在给你布置任务。即便你没法和新室友成为朋友,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你。但弥雅,你别把自己封闭起来。先入为主不论怎样都不值得称赞,不是么?”

“……”

“弥雅?”

“知道了。说教时间结束了没有?”

“还有最后一件事。”

车开始爬坡,折入盘山道路的阴影中。

兰波的口气分外郑重,弥雅心头一凛。

“今天名义上是去警局办理司法手续。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还是请你和我统一口径。否则很难有下次。”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米哈尔·兰波先生竟然会提出这种请求。

她瞠目结舌地沉默片刻,才讷讷顺着他的话头问:“还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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