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总是一语致死(99)

作者:枫才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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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方雀被疼醒。

她试着吞咽一点口水润喉,温热的液体滑下,所经之处越发干涩、刺痛,痛得她直想蜷缩起来。

方雀睁开眼,扑面而来的风裹挟着黑色的浓烟,浓烟入眼,刺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泪珠顺着她熏脏的脸颊滚下,滚出两道雪白的痕迹。

她很快撑起身子,稍一垂眼,就看到了为她作垫的人。

方雀第一眼并没能认出那人姓甚名谁。

他一身泥泞,泥泞里混着血,衣料被黑糊糊地蒙了一层,边角还有被火烧穿的窟窿,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的脸一半陷在湿土里,一半被散落的青丝遮住;距他头顶两步远的位置上,躺着支折断的玉簪,玉簪染尘,透不出一丝光泽。

方雀踉跄几步退开,按住生疼的喉管。

趴在原地的那人,真像是被大火烧焦了的。

方雀紧盯着他的背脊,隐隐盯出一丝微弱的起伏。

他还活着。

方雀跪坐在那人身边,将他从地上拉起,拉到自己的臂弯里,而后并指成诀,哑声念道:

“泉自源头冷起。”

水流从她指尖涌出,她撕下一块袍角,打湿,拿着去抹那人的脸。

湿布掠过耳侧,擦出一小截短疤。

方雀的手顿在原处,鼻尖忽而涌上一股酸痛,她颤抖着,探手去捋那人遮面的发。

沙土、血痂、烟尘一层层剥落,露出其下微微溃烂的一张脸,溃烂出的小口子泛着粉,尚在不断向外渗血。

那张脸即使狼狈如此,却依然透着些许清冷。

他像是被战火波及而碰坏蒙尘的玉观音像。

方雀偏开头,别扭地吸了下鼻子。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想,她究竟是怎么从那个被大火吞没的破丹房里逃出来的。

这里可是人人以她为敌的翰白宗,若叫旁人撞见她受困火海,不再给她浇点油都算讲仁义。

还有,在系统之中,怎么会有夜枭。

会救她的,只有何山。

会为她拼上性命的,只有何山。

方雀垂眼,她根本不敢去数何山身上有多少伤,她只敢去抓他的手,抓住,十指相扣,穿过他指缝的指尖无意碰到了冰冷的白骨。

她转过那只手,看到他的骨节从血肉中破出。

被碰到手骨的人若有所觉,微微皱起眉,偏头向方雀怀中,口齿不清地念着两个字。

方雀俯身,将左耳贴在他唇边。

他说,别怕。

方雀的下唇被自己硬生生咬破,血水渗进口中,满腔腥涩。

她胡乱抹了把眼角,目光垂落于何山手腕之上,忽而一顿——

她在那只手腕间,看到了一道疤。

疤是旧疤,形状狰狞,正结在手筋的位置上。

她这才想起,何山每次伸来救她的手,都是左手。

何山右手有旧疾,不能受力。

方雀定了定神,将何山的手绕过自己的脖颈,右手扶稳那只有疤的手腕,左手揽住何山的腰,尝试着站起。

站起的过程比她想象得要轻易许多,何山似是醒了,只是还睁不开眼。

他垂着头,努力配合方雀的动作,以免将全部重量都压在方雀身上。

方雀扶着何山,向烧塌的丹房望了一眼。

自火起,她便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大火,何山,秋子煜,这个搭配,绝不是第一次出现。

她努力去想,却想不起一丝相关的事。

方雀转回眼,目视前方。

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好时候,她要先去一趟不语湖,寻续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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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精林侧,门规碑前。

卫平泉双膝跪地,腰杆笔直。

十万妖魂凝成的白雾悬在空中,渐渐化出一尊神像模样,神像张口,声如洪钟:

“卫平泉,本座评你一句不肖,你可认?”

卫平泉平视前方:“自是不认。”

神像尖啸一声,倏而涨大数倍,雾气里裹挟的火苗也随之熊熊燃烧:

“不认?仙妖大战十万枉死英魂,就是为了让你在这假冒仙门,冲修仙界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

卫平泉:“后生从未觉得卑微。”

“混账东西!”

蜷缩在门规碑下的翰白宗弟子只听得一声鞭响,他们齐齐抬眼,却见宗主身形丝毫未晃。

在众弟子瞧不见的地方,一抹血迹划过卫平泉唇角。

卫平泉:“若继续大战,后生无法保证族人性命安危,眼下虽苟且,却是难得的和平繁荣。祖上有灵,想能看到现今各族余众皆在翰白宗内繁衍生息,后生真的尽力了!”

他说得快而急切,口中淤血浸湿毛领,肩头的珠串随他胸膛的起伏而叮当作响。

神像探出巨手,捏住卫平泉的前襟:“不肖子孙,你丢了妖族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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