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十七郎瞅着洛青莲，哼了一声说：“你也是个冷酷无情的。”

洛青莲一愣，这话可是有段时间没听到了。

“你要非这么说，我也不反驳。”洛青莲想了想，说：“太善良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容十七郎撇了撇嘴，没有理会。

洛青莲打量着容十七郎，翘了翘唇角，抬起胳膊哥儿俩好地搭在他肩膀上。

“干啥呢？”容十七郎警惕地瞅着洛青莲。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洛青莲欺负多了，现在只要洛青莲一靠近他，容十七郎就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要坑他。

洛青莲嬉皮笑脸，说：“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就索性给你算一卦。你呢，生来就是端着金饭碗出来的，这辈子都在钱财上没什么后顾之忧，只是呢，你小子情路坎坷，招过来的大部分都是烂桃花，估计是上辈子得罪月老了吧，也可能是丘比特，我也说不准。”

容十七郎一听自己烂桃花，当即就愤怒了，道：“你这乌鸦嘴，赶紧给我闭上。”

“我怎么就乌鸦嘴了？我这是实话实说，算卦人不打诳语。”洛青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接着打了个响指，说：“不过呢，你要是能安安分分过了这几年，就有遇到正缘桃花的机会了，给你个忠告，少去烟花之地，少和女人说话，免得被勾了魂儿，连小命都丢了。”

容十七郎觉得洛青莲越说越不靠谱，瞪着他说：“你能不能说我点儿好？”

洛青莲摇摇头说：“我只能实话实说，算命人，算命魂，算命都是人上人。”

容十七郎：“……”

这人屁话真多。

容无心倒并不觉得洛青莲是在和容十七郎胡闹，微微蹙眉说道：“听闻你占卜天命之术颇为不俗，你可否算算，禹城此次水患，是否能顺利解决？河底被镇压的鬼王，又是个什么来历？”

洛青莲一听就笑了，看着容无心说：“你还真把我当神仙了，不过，我也可以勉强一算。”

容无心说：“如何算？”

洛青莲煞有介事地掐了下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神棍。

容十七郎露出了无语之色。

容九霄似笑非笑地看着洛青莲。

该算的洛青莲早就已经算过了，他也早知这次禹河之行的结果。

只是，洛青莲并未对第三人说过。

片刻之后，洛青莲也不装了，睁开眼睛说：“禹城水患解决不了。”

容无心一愣。

“什么叫解决不了？”

“就是漫天大水，会将禹城淹没。”洛青莲语气淡淡，说道：“这一城之中，要死三分之一的人。”

容十七郎禁不住露出了错愕之色，说：“你说什么？”

洛青莲说：“禹城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没有纯粹的流放者了，我前几日去了趟流放者所在的集中地，粗略估算了一下，如今禹城的流放者大概有两百来人。”

容十七郎说：“这又如何？”

洛青莲黑眸沉沉，看着容十七郎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所谓的流放者，包括先前的水恒秋，实则都是真正的流放者生下来的孩子。”

容十七郎愣住了。

容无心的表情也禁不住一沉。

“我来禹城的那一日，看到这些流放者时，就已经看出来了。”洛青莲看着人来人往的禹城，口吻淡漠，道：“这城中的百姓，虽并未直接杀人，却也算是间接犯罪者。禹城来的流放者中，有许多都是女子，而且是修为被废除的女子。城中人为了增多流放者的数量，好让他们能够下水挖矿，便强硬地利用这些女子，不停地怀孕、生子、再怀孕、再生子，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没个尽头。”

容十七郎倒吸口凉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和水恒秋一样大的小孩儿，统共有好几十个，他们生来便是流放者，纵然不曾做过什么恶事，却仍沦落到和流放者一样的待遇。”洛青莲说到这里，眯了眯眼睛，道：“纵这世上本就弱肉强食，弱者没有生存空间，但总有些最基本的人性法则是要遵守的。”

容十七郎看着这样的洛青莲，突然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容无心蹙眉说道：“你是说，那些流放者，大部分都是流放者的后代？”

洛青莲点头，说：“人性冷漠自私至此，我也不想多管闲事。”

那条黑龙，就是城民犯下罪孽的证明，洛青莲尝试着去淡化这股怨气，去超度这群无所归依的亡魂，最终却发现他失败了。

除了杀戮，没有什么是能给这些无辜之人带来安息的。

容十七郎艰难地说：“那就……坐视不管，什么都随他们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