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完了。也许是过于恐惧，他的情绪和思维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帧一帧毫无意义的图像。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照夜白手腕处的合金刀连着刀柄弹了出来。蒙加抓起两把刀，将刀柄处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根形状像是棍子的长刀，刃口被打磨得很薄，刀背却很厚实。这样的刀，用来切东西会很锋利，用来劈砍也不见得受不得力。

照夜白便是持着这样的长刀横扫过去，将那台机甲拦腰劈成两截，而后一挑，让上半截砸在旁边的一具机甲上，把那具机甲砸倒。而那台机甲倒下的时候又牵连到了其他机甲，引起连锁反应，哗啦啦倒成了一片。

后方紧密的靠在一起的机甲为了不被连累，果断开炮，将倒向自己的机甲轰成碎片。雷厉风行，没有半点犹豫和心软。就好像他们打的不是自己的战友，而是没有价值的石雕一样。

被砍机甲的下半部分则被蒙加踢进了改造机器人中间，光凭重量又砸碎了不少机器人。

四个人稍微赢得了一点喘息之机。

直到这时，约翰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开始射击。库里明拉也才丢掉激光枪，拿出她为了比赛租下的那台机甲，别别扭扭地去迎战另一边的敌人。

但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还站着的机甲仍然比他们多数十倍。

更要命的是，所有机甲的炮口现在都齐刷刷锁定了照夜白，炮口的充能灯依次亮起。

除了蒙加本人，其他人脸都吓得苍白。

照夜白半蹲下去，单手握住长刃中间，幽蓝的光在眼睛的位置不住地闪烁。明明是没有情感的灯光，却让人觉得操控机甲的那个人眼神正在四下打量，挑选适合下手的对象。

但其他人都不觉得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软柿子可以拿来捏一捏。

库里明拉起先不太适应这种大场面，不管怎么打都觉得不自在。

很快，她接到了蒙加的通讯，定下心来，退到约翰和麦迪尔身边，做出保护的姿势。

约翰朝库里明拉摇摇头。

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护他们、带他们走简直是天方夜谭。与其把力气花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还不如放开手脚打一场，说不定还能杀几个回本。

库里明拉不方便直接说话，她没有动。

照夜白也没动。

首先动手的是对方的机甲，那一门门炮口同时发光的场景，比一个城市所有楼房同时着火更让人胆颤。

约翰闭上眼睛。

麦迪尔深吸一口气，揉揉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照夜白身上骤然亮起一道白光，将所有人囊括进去。

白光之外是连绵不绝的炮火，白光之内却安稳得没有一点波澜。

这是照夜白独有的防护罩。

像是一盏明灯自无际的黑暗中亮起，驱散阴霾。自此，照夜白。

麦迪尔盯着白光，把照夜白的图纸从自己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终于想起自己还设计过这种东西。

这并不是一道纯粹的能量罩，里面含有很多高强度高韧性的材料。这些材料平时掺杂在照夜白的机甲涂层上，当护罩开启的时候才会依附到护罩上，加强护罩的强度。

这个护罩是他根据蒙加的要求设计的，做完就抛到脑后。他此前根本没有想过有人能够把防御技能用得这么漂亮，蒙加参加机甲对抗赛的时候他还嬉笑着要蒙加感谢他加了那么多攻击手段。

恍惚之间，照夜白的设计师麦迪尔终于想了起来，在旁人眼中以速度见长、攻击手段数不胜数的照夜白，其实是一台主防御的机甲。

他想起很多年前给蒙加画机甲设计图初稿的场景。

那时候两人都穿着中学校服，看上去就跟成天想着怎么考大学或者怎么混日子的学生没有太大差别。

麦迪尔还记得自己说：“要不我给你做一台爆破能力很强的机甲吧？要是你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干脆把星盟炸了。省得成天冷着一张脸来给我增加心理压力。”

语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漫不经心。

“不，”蒙加说，“我想要一台主防护的机甲。”

少年麦迪尔一口橙汁喷了出来：“防护？你护谁？别跟我说你要保护你那家子人才，也别告诉我你以后打算替星盟守要塞。”

不然他会怀疑蒙加被尤芡老爷子拉去做了个手术换了个脑子。

“一个人。一个跟我有约定的人。”

麦迪尔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蒙加是在回答“护谁”那个问题。

他下意识道：“什么约定？”

“等彗星划过天边的时候，我去接她。”

蒙加感受到麦迪尔奇怪的目光，偏过头注视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