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任自己失去意识，慢慢地陷入一整片黑暗，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不停地祈愿：

这个变化是让人们感觉到快乐的吧，让不知道有何意义的我……做一件有用的事情。

然而，宛如巨大的讽刺一般，青年的愿望终究不能实现。

当他再次被人从睡眠中唤醒的时候，能看见的只有人们的眼泪，听见的只是人们的悲鸣。瘟疫、战火、罪恶……数不清的黑暗在这片大地上滋生，神庙被摧毁，制度被毁坏，将前人的瑰宝摧毁殆尽。

我……这是做了什么啊……

青年看着这一切，连呼吸都忘记了，仿佛有人用钝刀割着他的心脏，每一下的搏动都觉得疼痛。

他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插手这个世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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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所造成的……”莫廷平静地陈述着，将他从拥有意识到现在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地叙述。他的语气中再也看不见历史上那个纯真少年的影子了，仿佛没有感受过少年的悲哀，也不曾听见青年的悲鸣，静默地宛如在讲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洛河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红色的眼睛将所有的一切都沉淀在深色的阴影下，旁人只能看见他所注视的倒影，内里的情绪不能窥见一丝一毫。

他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固执地等待一个结果，但是这个结果的内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失去了目标，每天都在迷茫地徘徊，在毫无异常甚至有些开朗的外表下，他的心灵已经千疮百孔。

电光火石之间，洛河想起来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莫廷就问自己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那个时候她还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可是现在她已经明白了隐藏在问题下的含义。

他是在向身边所有的人求助啊，只要一点点、一点点肯定，就能牢牢地抓住，满足地记在心底。

像是有谁将她的心揉作一团，浓重的酸涩感从心间一波波地涌上，逼得她的眼圈都红了，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所以，在那之后，你就没有改变过任何事情，对吗？”

“是的。”青年抬起脸，望向窗外，视线汇聚在没有意义的景物上，仿佛在思念着什么东西，“从那之后，我就不再改变任何东西。我试图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降低到最低，但是后来才发现这是没有用的。”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这个道理还是你告诉我的，我真的是很没有用的东西呢……明明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好……只会带来无尽的悲痛和灾难……”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洛河暗叫不好，连忙将话题岔开：“那么，永辉城所说的死亡是指？”

“是他编织的一个谎言罢了，是模拟死亡的存在。在城中的每一个人所饮下的水里，都有添加了魔咒的药物。这种药物的确可以让人类的身体变得强壮，原理病痛的折磨，但是一旦当人的身体衰弱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陷入假死程度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呼吸会停止，意识会消失，就真的像是死去了一样。”

是了。所以，神庙中处理葬礼事宜的祭司才会来得这么快、又这么如此强硬地要把人带走。因为对他们来说时间越长就越不安全。

“……可是，那么、那些人醒来之后……”洛河有一些语无伦次，她感觉到在这之后，有更深的、更粘稠的恶意在等待着她。

“不会再醒来了，洛河。”青年如此说道，用怜爱的，像是阅尽千帆的长辈在教导不知世事的小辈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用耐心又温柔的声音道出了不可置信的真相，“他们的灵魂会被抽取，作为城主亚恒永生的养料。”

“他是最初建立这座城的人，也是这套体系的守门人。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他将永远地、永远地活下去。”

“……”洛河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要说亚恒的方法残忍吗？要说他欺骗了民众吗？还是要揭露真相，让民众陷入恐慌吗？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乱作一团，可还没等到她整理好思绪，莫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伊西多和娜莫她们各有目的。对娜莫来说，她是想拉拢更多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人来到自己这边，将亚恒从他的位置上拉下来，将事情公之于众。她只是想要复仇而已，对欺骗了自己，让自己的亲人死亡的亚恒付出代价，其他人她根本不在意会变得怎么样。”

“而伊西多，他则是想要‘造神’。”

“……造神？”

“是的，他的确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他从过去的魔法师的手记里找到禁忌的咒语和法阵，并试图改良，花费了一些功夫，最后找到了造神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