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终于舍得从水面上移开眼神，抬起脸来注视这维明。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又锋利，好似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能一口气将他的心脏洞穿。那是在令人厌恶的战场上，在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世界里才会练就的眼神，仅仅是眼神，就让维明僵坐在椅子上，连移动都做不到。

就这么盯了维明一会儿，娜莫才施舍般地继续说道：“但是，你逃不掉的。还记得你是怎么下来的吗？”

维明借着她的提示回忆着：在不久前，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地宫的入口就是打开的状态。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呆在这里，也不知道入口是什么时候关上的、是怎么关上的，对于地宫的情报，他了解得少地可怕。

这也就是说……

维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掩藏表情了，看到他的变化，娜莫了然：“啊啊，也没有你想地这么可怕啦，这不是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她语气轻松地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用黄铜打造，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芒。

“感动吧，男孩，你还有一条通往光明坦途的选择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穿进钥匙的装饰孔洞，旋转着把玩，仿佛一个不知世事的孩童。

“是选择被士兵们抓住处死，试图揭露伊西多的罪行被拷问后处死，还是选择和我离开呢？”

维明盯着那把黄铜钥匙，阴沉的眼神仿佛溺水之人瞥见一根浮木，可浮木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确实，如果现在和你走的话是我能选的最好一条路了。”

对于伊西多的计划，他根本就是一知半解。最为最底层的执行者，他连伊西多的面都没见过，命令向来都是一个穿着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地男人传达的。

就算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他恐怕也认不出来。他所接到的命令是‘抓住人质，两天后再放他们离开’，既没有伤害，也没有灌输奇怪的东西，即使伊上边的人愿意调查此事，即使伊西多真的被查出来这个行为，也不能够让他获罪的几率太小了。

但，他可以选的路，就真的只有这三条了吗？他继续盯着那把钥匙，仿佛要把这个金属造物用眼神打出一个洞来。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在里面睡着，这也就是说……

还有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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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看多少时间，不管既定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伊西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巨石被搬到一边，露出底下黑漆漆的入口。这个洞口底下是长长的、长长的阶梯，两边墙壁上火把的配置可以用吝啬来形容。

仅仅是站在洞口往下望，也能发现要等一个光源的光线彻底消失，甚至陷入黑暗，下一个光源的光线才能堪堪照过来，宛如是人为刻意营造的恐怖。

亚恒已经下令让士兵聚集起来，准备装备向下进发。

亚恒已经换下了过多的盔甲，轻装便服，正在往腰间别上一把轻盈的匕首。而伊西多还在试图劝说他的主人不要试图前行。

“太危险了，城主。”高贵的祭司这么说着，这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他真实的、最真切地从心底流露出的情感，“底下是敌人的据点，您这么冒冒然前往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作为城池的主人，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臣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如还是先派遣一个侦查兵下去……”

在他的邪恶的计划出现差错，在计划将要脱离掌控，或许会威胁到他的安全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不是该如何掩盖事实，将事情拨乱反正，而是在担心他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他发誓所效忠的人。

“不用担心的伊西多，我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战争，活下来的人啊。”他的主君这么说着，在阳光下，就连皮肤仿佛都闪着光芒，“是个幸运儿。”

是的，伊西多都知道。他的主君，他的主人是在纷杂的时代中厮杀，在混乱的世界中闯出一条血路，建立了永辉城的英雄。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温和又慈爱，也不会有人忘记他所做的一切。

他也明明知道娜莫不会那么傻，正面与永辉城对抗，明明知道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会将所有可以用的人带走，但是伊西多还是忍不住担心。

万一呢？万一有个人没有听娜莫的诱骗，万一这个人拿到了武器，万一这个人伤害到了城主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言语的苍白。

“我的主人，如果真的要下去打头阵的话，果然还是我——”

“伊西多。”亚恒打断了他，他看着伊西多，这个自己捡来的孩子。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语气里带了怒意，呆愣着一张脸茫然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