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叙风流(83)

作者:馍馍酱子 阅读记录

虽然爱操心,但秦思狂此时此刻十分平静。比起未知的恐惧,坏消息也比没消息好,至少他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

“你有何打算?”

“我想听听先生的看法。”

岑乐打断他:“只有你我二人,不在外头的时候,不许称我‘先生’。”

“你说还是不说?”

“你真想听我说?”

秦思狂翻了个白眼:“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

大概是站久了觉得疲惫,秦思狂四下张望一番,身旁只有一口没完成的松木棺材。他拂袖掸掸灰,居然坐在了棺材盖上。

岑乐也是百无禁忌之人,干脆也转身坐下。两人背对背,依靠着彼此。

“在江南胆敢对集贤楼的小姐和姑爷下手,特意选你不在苏州的时机,下手的人是个和尚,松元又不在徐州——四点结合来看,似乎除了温时崖,没有别的可能。”

“你这么说,就是说不是他了?”

秦思狂一条腿搁在棺材上,手搭着腿,支着脑袋,问话的时候显得漫不经心。

岑乐看不见秦思狂,仍旧不疾不徐地说道:“从历城到徐州,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出事后二姑娘立刻要你回程,温时崖岂会猜不到,还能让你如此轻易回到江南?况且他一个信佛之人——不然你也不会缠着我要走白瓷菩萨,所以我想他不会在自己六十大寿做这样不吉利的事。二姑娘在苏州按兵不动,一来是怕生了事,你在山东落入险境;二来,她恐怕也是有此考量,不能确定是温家动的手。”

“也许这次的事不是温大掌柜的意思。”

主使确实可能是另外一个人——百折不挠的温四公子,温询询。

岑乐淡淡道:“除了温询询,脂香阁还有很多能人异士,很难说是否与他有关。所以此事的关键,就在松元和尚。从归元寺,到茱萸山,再到赤山,他多番为难与你。可有一事我疑惑了许久,茱萸山明明地处江南,他竟然选择依附山东的温时崖。倘若集贤楼直捣黄龙破他老巢,那温家鞭长莫及啊!正因为有此疑问,所以初九那日,我直接问温询询,松元是否奉他之命行事。”

“哦?”

“你猜他如何回答?”

“怎么说?”

“他居然真的否认了。”

“那你信不信?”

岑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道:“你曾与我说过赤山之事,当时你要挟温询询,他说翎儿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确有此事。”

“如此看来,翎儿并非效力于他。茱萸山洞窟中,松元和尚是凭一条锁链脱身;明泽书院里,在与翎儿交手时,我又见到了这条锁链。”

“你想说,他们背后是同一个人。”

“正是。”

“你的意思是,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敌人。”

那松元与翎儿真正的主人,又是谁呢?

“对方是一个敢借温家之名来打击集贤楼,极富胆识与谋略之人。温询询连你都斗不过,为了白先生,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他怎么可能在背后操办一切呢?”

“听起来这个人是谁你心中有数。你我也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岑乐突兀地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想知道,区区一个账房先生,对集贤楼来说,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秦思狂没应声,岑乐继续说道:“凭我跟青岚倾盖如故,还是凭我跟你尤云殢雨?”

二人背对而坐,岑乐不知秦思狂低头沉思,秦思狂也不知他面若寒霜。他俩各怀心思,一言不发。宁静的夜晚,乳白色的月光,难掩状况之离奇,气氛之诡谲。

“你从万方钱铺盗走铜镜,温询询则偷了应天、苏州两府的贡品作回应。哪想棋差一着,最后他还是着了你的道。”

“温家欺人在先,集贤楼难道应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真的吗?”

岑乐语调轻柔似水,几乎融在了微凉的夜里。

“不安于这‘太平盛世’,想要打翻平静局面的,也许不是温家,而是你集贤楼。”

☆、第四十三回

忽听一人道:“三更半夜的,你二人好生得趣。”

声音从几丈外传来,房檐下站着一人。

又是杜兰。

杜兰在集贤楼十八学士里位列第三,真真是个妙人,回回在紧要时刻现身。

秦思狂跳下棺材,抖抖衣衫下摆,道:“闲谈罢了。”

“屋里不能闲谈?明日还得赶路,养足精神才好。”

“杜叔叔教训得是。”

“杜某不敢教训公子,岑先生也请早些歇息吧。”

岑乐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他望着秦思狂,眼神温柔。秦思狂眨了下眼,两人相视一笑。

从归元寺那两枚凤仙花镖开始,局已经布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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