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决定对爹爹来说有些难。毕竟从我小时候起，他就是您看中的女婿了。”

她说得通情达理，倒让洛玄又心软了。半晌，望着她道：“阿尔不好吗？”

“好，当然好。”星夜说，“但是爹您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他太好了……全天下所有的女孩都爱他，而他眼中，连情爱这样东西也无。”

“爹知道，爹都知道……”

“如果您是因为想借用他精灵的能力守护长清山，那也不要。您应该相信我会成长起来，能够如您一般守护这里，而不是借着自己的婚姻寻找一个依靠的筹码。”她轻叹一声，“对阿尔来说，这样对他亦是不公的。他也为长清山做过很多事，可他从未向父亲索求过什么。他活得很久，本已厌倦人世选择隐退逍遥，却愿意为长清山再次领兵……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先祖当初救过他母亲一次。此事已逾百年，他却一直记在心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一个举世无二的精灵，父亲当真忍心利用他吗？”

洛玄看着她，目露诧异，“你现在倒是不听话的很啊。”

“女儿本就是如此想的。因为爹爹执意于这门婚事，我今日不得不将这些话说出来了。”她说道：“阿尔以真心待您，您若一直算计利用他的精灵之力，这份真心还能维持到几时？”说罢，镇重道：“女儿恳请父亲，取消婚约。”

“……你太不让人省心了。我本以为从小不用那些规矩束着你，能让你快乐。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您没有错。”星夜说。“您是个很好的父亲。但是婚姻大事，非同小可。我现在已经不爱他了，难道您想让我守着无爱的婚姻过一辈子吗？就算是为了女儿的私心，求父亲成全！”

……

唯有精灵之术，才能在这种情况下，隐蔽而不被人发现地窥查一切。

阿尔看到了，也全都听到了。他为她最后所说的话心痛难当。

原来，还是没用的……

或许，做什么都没用的。

第8章 质问

洛星夜猜到阿尔会偷听。

虽然阿尔平时待她比旁人格外亲厚些，但那可能只是出于她是长清山的少主。她必须争得这个精灵真诚的好感，日后行事才能多更多的助力。

说着父亲利用他，其实我才是。洛玄走后，她心里凉凉地想道。

此事必须得办成。因为，她不能嫁给阿尔——鬼不会将锁魂簪送给已经嫁娶者，而她得得到锁魂簪而后毁之。毁掉玉离魂的魂魄筋脉，令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样就不会再为祸人间，屠遍人族，血流成海。

那白猫原是鬼族的一个鬼，叫沈修，她心中亦是知道的，琉璃盏灯芯内已写得很明白。假意辨认不出抱了那猫做灵宠，一来是借此敲打玉离魂的心思，二来是降低他的防备之心，三则是借此探测鬼族内部的关系——

看方才的情况，紫凝并不知道玉离魂和沈修他们发生的事，这说明沈修虽是紫凝派来查探消息的，却并未将真正的消息递出去。那么只能是这样的原因：要么，沈修并不完全忠诚于紫凝；要么，是玉离魂不让他传递出消息。

她忽而想到临走前他说，拜托她一件事。

……他为什么也不想回家呢？她的水仙床可以治疗他的伤，鬼族更有办法能治。

他竟然拜托她说，不想回鬼族。分明不久前还催着他问，几时可以伤好了走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有点异样之感。

自她在冰面上苏醒，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鬼都让她感到陌生。哪怕他们确实是她的朋友，亲人，或是敌人。她还是长清山少主，但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这一世时光倒流，那个任务成了她唯一的使命。

这样的感觉，真的一点也不好。

既然上一次玉离魂屠杀了人族所有人，那么我呢？琉璃盏灯芯里没有写，想来应该也是被他杀死了吧……

她忽然感到奇怪：为什么，琉璃盏灯芯里记下了那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一件关于她的？

就好像……是被有意抹去了一样。

“炎？”她没有会玉衣轩，而是直接去了冰宫，试着呼唤那缕意识。

“炎？你在吗？”

“何事？”那个声音终于出现，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我有问题要问你。”

炎发出一阵笑声，“是关于你的？”

“没错。”她说，“我想知道，时光逆流以前，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为何琉璃盏灯芯里没有记载？”

“你死了。”炎说。

她叹着气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是死了。是被他杀死的吗？”